半小時後,當關心素很悠閑地坐在那張小小的玻璃餐桌旁,一邊看報紙,一邊品茗著很美味的明蝦時,門鈴響了。

    很悠揚的SHINING FRIENDS的音樂,她特別定製的。

    會是誰?

    她放下筷子,走到門口那個小小的對講機顯示屏旁,上麵是一張微微不耐的臉。她一度十分熟悉,近來卻很感陌生的那張臉,簡庭濤。

    她有幾分意外。

    因為屈指一算,盡管時時電話聯絡,這四個月來,簡先生從未跟她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從來也不。

    說起來也奇怪,尚未仳離的時候,她的世界其實很狹窄,狹窄到仿佛隻有一份外人看來毫無價值可以忽略的職業,不值一提的小小愛好,偶爾的三五好友聊天,還有一個非常非常忙碌的老公,忙碌到連一份隻有細微缺口的家庭生活也給得不夠完整,圍城中的她,永遠在一個人衝鋒陷陣。有的時候,獨守空房的她不免苦笑,如果不是遇到簡庭濤,如果自私一點去想,如果……或許,哪怕她單身一人,也可以過得更快樂些。所以,彼時更年輕的她站在總經理辦公室裏,不顧對方詫異無比困惑之至的臉色,不知天高地厚地道:“我資曆還淺,很多事情都不懂,能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已經不容易,這個位置,對不起邱總,我做不來。”

    放在現在,她已經穩穩當當升任財務主管的位置,卻仍動輒不無自嘲。

    在短短三年的婚姻生活中,有著賈月銘那樣強勢的婆婆,簡庭濤這樣出色的丈夫,她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挫敗和沮喪。無論她怎樣努力,也隻是一個附庸。她何嚐不喜歡順風順水,卻始終不能適應被貼上標簽完全沒有自我的生活,而苦苦支撐著她的那份感情,卻突然間,毫無預兆地完全消弭,她跌得有多重,隻有自己知道。

    而如今,她走出了那座圍城,回頭望去,仿佛才突然看到婚姻生活以外的那個她從來沒有看清楚過的簡庭濤。報紙上,電視中,口耳交傳下,她不免有幾分恍惚,不可置信。

    那個人,剛愎果敢,雷厲風行,仿佛遙遠的陌生人。原來,那才是真實的他。

    她傻。

    關心素略略低頭,對簡庭濤的來意洞若燭火。隻可惜,現時的她,與簡家已無任何關係,至於一度視她若女的賈老夫人,不論明天是否出席壽筵,她都會記得請速遞公司送一份禮物過去。

    畢竟,相處一場,說沒有感情,顯然是假的。當年的賈老夫人,見的場麵人聽的場麵話實在太多,以至於得福不知地產生些許逆反心理。而當時尚且年少的關心素小姐,打小就飽受關定秋先生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熏陶,書香撲鼻書蟲遍身,說到逢迎奉承,對不住,那是半竅也不通,這種若是嫁入尋常百姓家,顯然會被公婆冷落嫌棄至死的異常脾性,偏偏對了賈月銘的胃口,她要的就是這樣能和她談談詩詞,聽聽戲曲,聊聊心情的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孩子。

    當年迫於父母壓力,再加上丈夫乃一介文弱書生,不得已挑起家族重擔的她,雖然滿懷琴棋書畫詩酒花的詩意夢想,但為現實所迫,雖不至於淪落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黃臉婆境地,但是,畢竟和自己所期盼的相距越來越遠了。沒想到老來居然還能得此瑰寶,陪她話說從頭,重拾夢想,不禁令她老懷大慰。

    並且,賈老夫人以其一貫的武斷認為,關心素小姐,是她那個執拗異常也讓她頭痛異常的獨生子此生以來做的唯一一次正確選擇。但是,不曾料到,好夢易碎,這兩人不聲不響地,生米已成熟飯後,才通知她,說已簽字仳離,她當時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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