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斜。

    有風吹過屋簷,吹得屋簷下木槿花左右搖晃,影子被西斜的月色拉得很長,像是傳說中黑白無常的勾魂鐵鎖。

    張有恒額頭上冷汗如豆,一顆緊接著一顆,滴入寢衣,滴入脖頸,附在肌膚上,那涼意順著肌膚滲透到骨髓裏。

    楚少衡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像是貓兒碰上了老鼠,劍尖一揮,吹毛斷發的上古名劍,立刻將張有恒引以為豪的一把美須盡數斬斷。

    劍尖挑上張有恒的下顎,他唇角的笑意更深,“怎麽,張大人不認得本王了?”

    “曜、曜王殿下!”

    張有恒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終於說出話來,每一個字都顫抖得厲害。

    他的眼睛幾乎快突出來,顯示出主人此刻極端驚恐的狀態,他看著眼前絕不可能出現之人,分不清楚,這個人究竟是人,還是前來索命的幽魂。

    張有恒從未像此刻一樣,萬分後悔惹了楚少衡。

    一直以來,張有恒都覺得自己是個無比聰明的人。

    在大曜,聖上掌管軍政民生,聖後掌管司法監察。

    禦史台屬於監察機構,所以,從成為禦史台小小的一名參事起,他就非常清楚的知道,這輩子的升官發財之路,掌握在聖後的手上。

    因此,在敏銳的覺察到聖後對二皇子的厭惡之後,張有恒就開始了一路死咬著,不斷參奏二皇子各大罪狀之路。

    不重儀表,參!

    不知禮讓,參!!

    不敬長輩,更要狠狠參!!!

    不斷的參奏中,張有恒不僅博得了不畏強權的美名,讓朝中眾人皆知二皇子英勇善戰的皮相下,是一副“貪財暴掠,囂張跋扈”的嘴臉,官位還越做越大,深得聖後重用。

    更讓他大為得意的是,這一係列的參奏,都是在二皇子不在朝中的時候發生的,而一旦二皇子回到朝中,他就謹言慎行,或是巧立名目外出辦事,避開其鋒芒,是以,其它參奏二皇子之人都被修理過,隻有他參得最狠卻毫發無傷。

    唯一的一次失誤,是在一次早朝上,他沒預料到那天二皇子會上朝,便找來一堆如山的‘鐵證’,參其克扣軍餉,結果被正巧來上朝的二皇子撞上,一掌拍到梁柱上。

    那一次,張有恒大大的丟臉,也因禍得福,聖後親自嘉獎他,官位更近一步,成為禦史大夫,還派了武藝高強的影衛保護他,防著哪天參得太狠,二皇子要提劍砍他。

    可就算是最丟臉的那一次,張有恒也從未打心底裏的害怕過二皇子。

    因為他心裏非常清楚,這位二皇子,雖然脾氣不大好,惹急了會直接動手揍人,但是,從來沒有真正的殺害過大臣。

    而眼前的曜王,跟從前的二皇子一樣的五官,隻有一雙眼睛變了顏色,整個人卻像是從裏到外,完全的換了一個。

    從前是千年寒冰,雖然冷到極致,但你隻要小心的避開,就不會凍死人;此時是千年妖邪,不僅會要他的命,說不定還會將啃他的骨頭吃的肉,將他的魂魄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張有恒生生打了個寒顫,再不敢心存僥幸,隻是苦苦哀求,“殿下,是下官卑鄙,下官該死,為了升官,像是瘋狗一樣亂咬您,事到如今,下官不求你大人大量饒恕,下官隻求您給個痛快,一劍了結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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