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雖說不是什麽世代為官的世家,但在這一帶也算是鄉紳大族,禮數規矩自然是一應都不錯,全都照著古禮樣樣行來。

    頭一樁便是納采,齊家請了城裏唯一的官媒,上門提親後頭還跟著好幾個小廝跑腿,小廝們有抱著活雁的、有拎著繪彩提盒的、有抱著描花兒匣子的。

    因著還沒合八字,所以是悄悄兒打鋪子後院兒敲門進屋,官媒進屋便於方氏行禮道:“老婆子給祝二奶奶見禮。”

    方氏何曾被人叫過這樣的稱呼,愣了半晌兒才想起是在說自己,忙忙地客氣著讓座上茶。

    官媒到底是與鄉野間的媒人不同,說話也是文縐縐地客氣,天造地設、秦晉之好之類的話,在她嘴裏說出來更是引經據典,拐了七八九十道彎兒,直說得方氏腦門子發暈,幾乎都要忘了這人是上門做什麽來的。

    最後好容易說到正題,見官媒婆子打從儒裙的胸前掏出個草帖,遞給方氏道:“這是齊家哥兒的草帖,祝二奶奶看仔細著!”

    方氏接過來隻知道上頭寫得字挺俊,可卻是一個都不識得,隻將早早兒備下的荷花的八字拿出來,下頭墊著個紅紙封兒的賞錢,一並遞過去與那官媒道:“多煩勞您費心,大熱的天兒,拿錢吃幾口冰碗子解解暑氣。”

    這大喜的事兒給賞自然沒有不接的道理,官媒婆子接了封兒,也不掂量輕重就遞給了後頭的小廝拿著,隻把草帖細細地揣回自個兒懷裏,這才起身兒告辭道:“不耽擱祝二奶奶的買賣了,咱這就去找人合個八字,也好大家安心。”

    兩家都得了對方的草帖,另取了自家孩子的擱在一處,擺在廳堂的香爐下頭壓著,且看這三日家中諸事可還順遂,三日頭裏見果真無事,這才一並兒送了去找人納吉卜婚,批合八字。

    齊錦棠聽說得了個天作之合,地配一雙的好批合,原本還懸著的心終於算是落了實地兒,心下歡喜著便又催著齊母準備納征的聘禮。

    齊母對這門婚事本就心下不甚歡喜,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加上齊老爺連勸帶說的幾日,也勉強別過了勁兒,打發了媒婆去與方氏商議了納征的日子,定下是在八月十六,正是中秋後月圓的大好日子,又都是雙數。

    方氏先自個兒回村收拾準備,把茉莉也從家裏叫了回來,把自家裏外上下收拾了個鋥光瓦亮,連帶著還裱糊了新紙,門窗都換了薄紗的,院兒裏更是讓祝永鑫和祝老四一道給紮了涼棚,收拾得紋絲不亂。

    八月十五城裏的都回家來過中秋,雖說第二日就是好日子了,可也沒有出門了的姑娘在家過中秋的道理,茉莉大早晨急急地趕回家過了中秋,晚上吃過團圓飯喝過桂花酒,又連夜讓人套車回了娘家。

    荷花這都已經鑽進被窩躺下,卻又聽見外頭敲門,不多時茉莉就急三火四地進屋,直接踹了繡鞋兒歪倒在炕上道:“今個兒可是累死我了,坐車坐得骨頭都顛得酥了,晚上還被灌了好幾杯桂花酒,如今這額角突突直跳,心口窩子也直突突,可是動彈不得了。”

    “這才嫁人多久,瞧這滿嘴土不土新不新的官話兒學的,讓我聽著都覺得饒舌。”荷花嘴上雖說抱怨,可還是起身兒披著衣裳,打了水來給茉莉擦臉,又沏了濃茶讓她喝了醒酒。

    茉莉忙自己接過茶杯說:“你這沒良心的小丫頭片子,我是為了誰才來回奔波的,還不是為了明個兒能幫襯著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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