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領齊錦棠回家洗了臉,翻出平常鮮少用的火鬥兒,去灶底夾了些火炭兒,把他的外衣重新熨燙妥帖換上,一直給送回家門口,這才回家繼續幹活。

    上午剛撈出來的酸菜,裏外地衝洗幹淨,一片一片掰開平鋪在案板上,從根部片成半透明的薄片,最後在切成極細的絲兒。

    梅子在方氏對麵切韭黃,抬頭看看方氏道:“嫂子切酸菜的手藝,在咱村兒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我瞧著都能片十幾層出來,這樣燉出來的才好吃。”

    “熟能生巧罷了,你好生切菜,別隻抬頭看我,看再切了手。”方氏足切了上尖兒一盆酸菜擱在旁邊,梅子已經用肥肉靠了油,就等著肉片和酸菜下鍋,對麵的灶上燉著大骨棒子,這會兒已經飄出骨頭湯的香氣。

    待鍋裏的肉和酸菜煮得差不多,把灌好的血腸提過來慢慢放到鍋裏,把灶下的火頭壓下去,小火兒慢慢咕嘟著,梅子守在鍋邊,不時用做活的細針紮幾下放氣,免得煮得腸子爆開散花兒。

    因為有客人來,所以東西屋分開放擺了桌子,家裏的爺們陪著張屠夫在東屋喝酒吃菜,西屋炕上和地下各一桌,楊氏領著媳婦們陪著張娘子在炕上,梅子領著一群孩子們在地下。

    晚上這頓就是鄉下俗稱的殺豬菜,一盆酸菜燉肉是主菜,裏頭還下了豆腐、血腸、粉條等,擱在桌子當中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兒,另外還有血腸、白肉、護心肉和豬肝兒各一盤,旁邊擱著蒜泥。

    楊氏素來都是個講究的人,尤其是有客來的時候,從來都是大大方方,另外還配了豆芽炒肉丁、韭黃炒雞蛋和豆皮兒卷子,滿滿登登一大桌的菜,連張屠夫都讚不絕口地說:“祝大叔和祝嬸子真是講究的人,我十裏八村都跑過,殺豬買豬的這麽長時間,你家這頓都算得上講究的。”

    女人們把菜上齊、酒擺好,就關上東屋的門由著他們男人去吃,自己到西屋來一邊兒說話一邊兒吃飯。

    荷花本來就有些心情不好,如今又跟張家的三個小子坐在一個桌上,就更覺得沒有胃口,懨懨地扒拉著自己碗裏的飯,也不往桌上伸筷子。

    茉莉給她夾了兩筷子肉,過會兒再看還是擱在碗裏都沒動地方,不禁奇怪地抬手摸摸荷花的額頭問:“病了?”

    “沒……”荷花一抬頭正看見張家老二站在桌邊,頭都快伸進酸菜盆裏,正笨拙地用筷子翻找肉片,筷子時不時地脫手掉進盆裏,伸手抓出來再繼續翻,頓時覺得胃裏堵得難受,深呼吸幾下在心裏告訴自己,他隻是個六歲的傻小子,當作沒看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梅子也不好管別人家的孩子,隻得約束著自家的不許聲張,自個兒老實吃飯。見荷花沒精打采的模樣,給她夾了點兒雞蛋和韭黃,哄著喂了一小碗飯。

    炕上楊氏跟張娘子正聊得火熱,方氏就隻低頭扒飯也不吭聲,楊氏一直覺得張娘子是因為跟方氏有了交情才跟自家親近的,這會兒見方氏這樣就有些納悶,但隻以為方氏忙活一天累了,倒也沒往別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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