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有種,”鍾明崢譏誚地勾了勾唇,一邊自言自語道,“果然平素都是故意裝出副可憐楚楚的德行,生怕父皇瞧著不心疼呢。”

淩世安在前引著鍾明峨上了山,行至十裏亭前,淩世安躬身對鍾明崢道:“啟稟殿下,惠郡王已到。”

“行了,你就在外頭候著吧,咱們哥倆兒喝酒話別,就不用你伺候了。”鍾明崢懶洋洋地道。

“是,屬下遵命。”淩世安躬身道,一邊行至山路前把守著。

“二皇兄,請。”鍾明崢走到亭前,朝著鍾明峨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你倒是難得這麽客氣。”鍾明峨淡淡道,一邊大步進了涼亭,伸手解下了披風,隨手放在了石凳上,然後自己坐了下來。

“二皇兄這一次離京,往後咱們兄弟山高水遠,怕是再難相見,做弟弟的一想起,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我可真不願意咱們兄弟分別,”鍾明崢也坐了下來,一邊伸手給鍾明峨斟酒,一邊又輕輕歎息道,“隻是到底是父皇下的旨意,做弟弟的雖然不忍卻也無可奈何,也就隻能在這十裏亭備下這一桌陋席為二皇兄送別了,還望二皇兄不嫌粗陋。”

“老三,你這是哪兒的話?若這都算的上是陋席的話,那本王倒是好奇老三你平時吃的都是怎樣的珍饈美饌?”鍾明峨看著這滿滿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忍不住感慨道,一邊又譏誚地看著鍾明崢,“難不成老三你平日三餐竟比父皇的禦膳還要豐盛嗎?”

“嗬嗬,二皇兄一向是個牙尖嘴利的,仗著這麽張嘴,二皇兄在父皇麵前可是一向如魚得水,”鍾明崢麵色不大好,一邊把酒杯放到了鍾明峨的麵前,一邊皮笑肉不笑地道,“本王記得,小時候,同樣是背《出師表》,同樣是背得滾瓜爛熟,可是偏生父皇卻隻對二皇兄讚不絕口,還賞了二皇兄一個隨身戴著的香袋子,可見二皇兄的嘴上功夫多麽了得,隻是嘴上功夫就是嘴上功夫,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卻也不能一直蒙蔽父皇,誰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可斷斷騙不了父皇的,二皇兄,你說是不是?”

“老三你口口聲聲說本王的嘴上功夫了得,可是本王卻羨慕你是個什麽事兒都揣著不放的,要不然也不會多少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到現在都還能記得這麽清楚,”鍾明峨仍舊笑得和顏悅色,一邊取了筷子夾了一筷子的鵪鶉蛋吃,一邊又好整以暇地看向鍾明崢,“老三,你既是個心有七竅的,那麽自然也應該記得,當年父皇賜我香袋子的時候,對你也不是沒有表示,老三,你肯定沒忘吧?”

是的,那個時候,鍾之衡誇鍾明峨對《出師表》理解透徹,誇他仁厚寬和,是皇子表率,所以親手從腰間解下了一個香袋子賜給鍾明峨以示嘉獎,可是轉臉,鍾之衡卻沉著臉說鍾明崢絲毫不懂丞相之憂思,刻薄冷酷,身為皇子,國之未來,通讀古史經綸,並非是為了與人爭強好勝,而是為了完善自身提升修為。

鍾之衡這話說得很重,以至於時至今日,鍾明峨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鍾明崢當時因為害怕額頭脖頸滲出的大汗,還有待鍾之衡走後,鍾明崢瞪著自己時候那種露骨憤恨的目光。

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的吧,這一對兄弟不再是兄弟,而是你死我活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