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給臣妾膽子,臣妾自幼就愛膽小,可是再膽小的人,被惹急了,也會被逼無奈變得膽大了起來,”靜慧語氣淡淡,一邊起身行至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六安茶,端在手中,一邊居高臨下打量著太後,頓了頓,又道,“若要說是從什麽時候,臣妾的膽子變大了呢,那可能就是從太後派人把我從五台山接下來的時候開始吧。”

“我一早就知道,徐氏一門為什麽願意留下我這個歌姬所生下來的私生女,也明白太後為何要把我養在五台山、派人悉心調.教我,我打八歲那年起,就知道自己以後是要去伺候一個老男人、一個比我大了二十歲、有著數不清多少女人的老男人,就是因為我這張和姑母如出一轍的臉,所以,從八歲那年起,我就再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我就這麽熬過了十六歲,熬過了二十歲,又熬過了三十歲,就在我僥幸的時候,沒想到……”說到這裏,靜慧頓了頓,她抿了抿淡紅色的薄唇,一邊又冷聲道,“您到底還是又記起我來了,輕飄飄的一句話,我就不得不入了宮,然後那麽些年的噩夢就成了真,您知道那是種什麽滋味兒嗎?”

“你說這些做什麽?你身為徐氏女,難道不該為徐氏一門做出些犧牲嗎?”太後不耐煩地道,“你又有什麽好委屈的?你如今穿綢裹緞珠光寶氣,是萬歲爺麵前最得臉的女人,皇貴妃已死,怕是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爬上那個位置,日後你肚子再能爭氣點兒,能再誕下一位皇子,這後宮還不是你說了算?所以你又什麽好委屈呢?又憑什麽埋怨起哀家來了?!”

“是啊,有人在乎才會覺得委屈,才會埋怨,像我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又有什麽好委屈埋怨的呢?”靜慧自嘲地勾了勾唇,一邊抿了口茶,一邊又抬起頭看向太後,忽而就笑了,笑得譏誚又帶著玩味兒,“所以啊,自打入了這道宮門,我就再沒有什麽好委屈埋怨的了,都道是一進宮門深似海,我也真是學到了不少本事,比如說睚眥必報還有鏟草除根,要還是和從前一般純良無害,又怎麽能成為萬歲爺麵前最得臉的女人呢?太後,您說對吧?”

“你這話是個什麽意思?”說這話的時候,太後的語氣中帶著點兒難以自抑的喘,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厲害,不安又焦灼地打量著靜慧,“你到底想說什麽?”

“太後,您是不是特想知道,徐成錦好端端的怎麽就錯了主意、竟敢劍指京師?”靜慧還是笑,那笑容宛若隨風搖曳的春花,清新又恬然。

“是……是你!”太後驀地瞪大了雙目,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靜慧,半晌這才又發出了聲,“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成錦雖然性情急躁了些,可是從來都最是聽話的,他……他絕對不可能背著哀家……”

太後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猛然意識到,徐成錦的確是背著她在南疆起事,從頭至尾,她都一無所知,要不是遲重遠的那封密信,她怕是等到徐成錦一命嗚呼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原因……

不對!

若是沒有遲重遠的那封信,她對南疆之事無從得知,後來鍾之衡也不斷斷不會遷怒到自己身上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