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吧,”孔聞捷緩聲道,目光從斑駁的樹影落在了方成茵英氣勃發的臉上,又忙得別開了眼,他一邊策著馬,一邊又道,“可是我從來不這麽覺得,我小時候瞧見我娘裹的小腳,腳趾變形扭曲的那個樣子,都嚇哭了,我娘就再不敢在我麵前放腳來了,後來我爹死了,我娘也隨著去了,倒不是情之所至為我爹殉情,而是因為她嫁妝裏邊有套《女四書》,當時這事兒還在我們老家起了轟動,知府老爺甚是感動,後來上書朝廷為我娘請了烈女封號,後來知府衙門又在我們家前頭的路上給我娘建了貞節牌坊,後來也是沾著我娘的光,我和我兄長才有本事入京進了禦林軍,人人都道我們兄弟兩個祖上積德,貪得了一個好娘親,可是,我寧願做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平頭百姓,也不想小小年紀就喪了母,”說到這裏,孔聞捷頓了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吐了出來,“沒人知道,那時候每次從那貞節牌坊下走過去,我是個什麽心情。”

    這些壓在心底深處的話,他從來都沒有對別人說過,即便是孔聞敏,他也沒有,不知為什麽,今時今日,在這幽深斑駁的密林之中,他竟對方成茵開了口,話一出口,其實孔聞捷自己都有些吃驚,繼而就是不自在,他不能理解,自己這是怎麽了,竟會對著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吐露心事。

    方成茵聞言,半晌無語,抬起馬鞭輕輕地抽在他的後背上:“對不起啊,是我誤會你了。”

    “哪兒有你這樣的?跟人賠禮道歉還這麽橫?”孔聞捷啞然失笑,心裏的那點兒不自在也隨之蕩然無存了。

    “沒辦法啊,我就這樣啊,從小橫到大,改不了啦!”方成茵一臉的無所謂,順手又抽了孔聞捷一鞭子,一邊狡黠地看著他,“走,姐姐我今兒心情不錯,帶你這初來乍到的小牙崽打頭野豬開開眼去!”

    三十歲的小牙崽嘴角一陣抽搐:“……你個沒大沒小的丫頭!”

    方成茵似是沒聽到一般,驀地策馬揚鞭,隨著馬兒一聲嘶吼,迅速朝林中奔去,火紅的披風被風吹起,似是一朵耀眼的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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