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邊哪兒有醫館,你這身上的褥瘡也太多了,不塗點兒藥怕是不行,我得盡快出去找找,”阿醜打量著他身後的褥瘡,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先這樣趴著好不好?你後背的褥瘡比前麵厲害,再翻過身來,必定要黏在床單上,到時候肯定會更疼……”

阿醜看著底下的床單,忽然就說不下去了,床單是真髒,上頭的泥灰且不必說,那上頭的穢物才是觸目驚心,剛才給男人擦身的時候,阿醜就看到了,她怕男人難受,所以剛才一直沒說,權當是沒看見,所以連那個隱秘的地方,阿醜也沒有給他擦,可是這個時候阿醜實在忍不下去了,身下沾著那麽些子穢物,屋裏頭充斥著這股子味道,漫說是她受不了,成日躺在床上的男人才更難受吧?

當下阿醜又匆匆地回了廚房,從包袱裏找出一套新的床單被罩,還有一床薄被子,她在心裏默默感謝段夫人,東西準備得那麽齊全,當下阿醜急忙忙地回來了,她把床單等物放在床頭,一邊湊過去跟男人說:“今兒天好兒,外頭大太陽的,咱換個床單被單也好洗洗。”

男人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裏,她看不見男人的表情,隻是看著那一頭的蓬亂的頭發,阿醜的心裏就又難受了,當下又道:“等忙完了我再燒水給你洗洗頭。”

當下沒有再廢話,阿醜絞了帕子給男人擦洗,應該是許久沒有人給他擦洗過了,簡直是不堪入目,不光粘滿了穢物,整個屁股都要爛了似的,阿醜又換了兩盆水,終於給擦幹淨了,這地方不比其他地方,難免嬌嫩一些,又被醃了這麽久,阿醜都不敢用勁兒,單擦這麽個地方都覺得比剛才給他翻身還要吃勁兒。

總算擦好了,阿醜長長地舒了口氣,她跪在床腳去揭那床單,揭好了床腳的兩個角,她又爬向了床頭,她先去揭裏頭的一角,等爬過來揭另一角的時候,才剛剛爬出一步,她就忽然停住了,她看見男人在抖,確切地說是男人的頭再抖,抖得異常厲害,埋在枕頭裏的腦袋一下一下地抖著,連帶著那蓬亂的頭發都跟著一下一下地顫抖。

阿醜嚇壞了,以為是剛才碰到哪兒,把男人給碰疼了,她忙得手忙腳亂地去拍著男人的肩膀,小心詢問:“怎麽了?是我剛才碰到你哪兒了……難受嗎?”

男人不回答,卻驀地停止了顫抖,阿醜到底是不放心,頓了頓,又小聲問道:“你……你能說話嗎?嗓子也壞了嗎?”

男人還是沒理阿醜,阿醜也不氣餒,心裏卻少不得一聲歎息,暗暗道,這人怕是連嗓子都壞了,真是可憐。

她不放心,有心想把男人翻過來查看一下,但是瞧著床單上的汙穢,還有男人後背的褥瘡,到底還是算了,她爬過去,把另一個床單角給拉出來,然後一點一點地從男人身下抽出了那個汙穢不堪的被單來,連帶著那個破毯子,抱著扔在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