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聞捷看了看阿醜,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是到底也沒說,然後也跟著那兩人上了馬車,馬車“呱嗒呱嗒”地遠去,萬籟俱寂,隻剩下阿醜和門環上的那根火把……

還有房中的那個癱子。

阿醜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才從驚恐不安的氛圍中緩了過來,她扶著門框站了起來,腳上的繡鞋實在太小了,她動一下都疼得呲牙咧嘴,實在想不通為什麽豪門大戶的貴女要裹小腳,受這麽大的罪,她舉著火把,朝院子裏頭看了看,正屋三間都是黑洞洞的,沒有半點聲響,顯然裏頭的人已經睡下了,阿醜不敢進去攪擾,打量著前頭不遠的廚房,想著今晚上先去廚房裏頭湊活著住,第二天再去給太子……不,主子請安。

打定主意主意之後,阿醜就一步一挪地朝廚房挪去,走出三步之後,阿醜實在受不了,索性把那雙擠腳的繡鞋給脫了下來,光著個腳踩在泥水裏,雖然涼意直衝腳底,但好歹能利索走路了。

阿醜舉著火把進了廚房,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是間挺大的廚房,裏頭卻空落落的,除了牆邊的幾個粗陶缸,還有幾個壇子,她走進仔細看了看,陶缸裏有米和麵,壇子裏似乎是醃菜,阿醜長長地舒了口氣兒,旁的先不說,瞧這糧食存量夠兩個人吃半個月的。

阿醜心下高興,忙得將門房處的七八個大包袱螞蟻搬家似的都給運到了夥房裏,實在累得緊了,阿醜也沒想著梳洗吃飯,就從包袱裏取了褥子毯子在柴草上呼呼睡去了。

翌日。

阿醜的生物鍾一向很準,這一日清晨也是天兒不亮就醒了,她睜開眼,看著麵前的一堵因煙熏火燎而變得黑黢黢的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兒。

這裏是寧古塔,是她跑斷腿都跑不出去的寧古塔,而她是代段如蘭嫁過來的新娘子,不,按照老薑的說法,她不過是伺候那癱子衣食起居的下人罷了。

從宮裏到宮外,從京師到恰克圖,她一直都是下人,不過如今倒是比從前強多了,從伺候一群人倒隻伺候一個人。

阿醜長長地舒了口氣,說不清是感慨還是輕鬆。

沒功夫多傷春悲秋,阿醜忙得把被褥毯子收拾好了,然後就是生火燒水,這活她早就做慣了,很是麻利,不一會兒就燒了一大鍋的熱水,她又洗了米,在另外一張鍋裏煮了米粥,她初來乍到不知道房裏的主子愛吃什麽菜,且廚房裏除了那幾壇子的醃菜更無其他了,所以阿醜隻能挑了幾樣醃菜切好了擺在碟子裏。

做好這些,外頭的天已經大亮了,阿醜想著屋裏的人應該睡醒了,她這才敢出夥房,這院子挺大的,但是卻長滿了雜七雜八的草,黃的、綠的,一叢叢的,實在荒得很,幸虧昨兒晚上沒看見,不然的話,阿醜都不敢睡覺了,阿醜心裏錯愕不已,廢太子到底是帝後嫡子,縱使罪責深重,但是萬歲爺怎麽會狠心至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