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我會受到處罰,因擅作主張跑去駙馬園報訊之事,但結果跟我想的大不一樣。

    翌日,都知鄧保吉和任守忠雙雙前來向我報喜,說今上剛才傳宣他們及入內內侍省押班,告訴他們已罷去王務滋勾當公主宅之職,將讓我隨公主回公主宅,依舊做勾當內臣,命他們安排好一切相關事務。

    按慣例我該入福寧殿謝恩,但我入內後是向今上請辭,說我是受到過貶逐的罪臣,不應當再任此要職,還是讓王先生留下罷。而今上擺首,道:“王務滋行事狠辣,不擇手段,險些陷我於不義,讓他留在公主宅,他勢必會繼續挑撥離間,生出更多事端。而你之前雖犯過錯,但好在一直保有一顆純良的心,在如今這般狀況下都還知道顧惜駙馬性命,所以,我願意相信你,相信你以後在守護公主的同時,也會尊重駙馬,並兩廂勸解,促使他們夫婦言歸於好……”頓了頓,他加重語氣問我,“你會不負我囑托的,是麽?”

    我緘默不語,良久,才叩首伏拜:“臣領旨……”

    謝恩的話尚未說出,殿外忽傳來一陣輕微的喧囂聲,似有人在爭論些什麽。我與今上都舉目朝殿外望去,見一內侍匆匆趕來,對今上稟道:“同知諫院司馬光在外請求官家賜對。”

    今上蹙眉不悅:“跟他說,早朝已罷,諫官非時不得入對,有事等明日殿上再議。”

    內侍道:“臣已說過,但他不肯離去,堅持說此事不能拖,一定要今日麵君進言。”

    今上問:“他將議何事?”

    內侍偷眼看了看我,輕聲道:“他說,是官家讓梁先生回兗國公主宅,依舊勾當的事。”

    內侍話音未落,便聽司馬光在殿外高聲道:“臣司馬光有要事麵君,懇請皇帝陛下賜對!”稍待須臾,不見今上答複,他又再重複,反複說的都是這句。

    今上撫額,似頭疼不已。司馬光繼續不停歇地請求,一聲高過一聲。終於,今上朝我指指一側帷幔,示意我回避到其後,然後對內侍說:“宣他進來。”

    司馬光闊步入內,行禮如儀,然後開門見山地提起了我的事:“臣先曾上言,說前管勾兗國公主宅內臣梁懷吉過惡至大,乞不召還,但未蒙陛下允納。不想今日臣等竟然聽說陛下傳宣入內內侍省都知及押班,令梁懷吉赴公主宅,依舊勾當。消息傳出,外議喧嘩,無不駭異。”

    今上苦笑道:“你們倒似長了順風耳,消息十分靈通。”

    司馬光躬身道:“關心陛下家國之事,是臣等本分,臣等不敢懈怠。”

    高舉朝笏,他開始引經據典地勸說皇帝:“臣聽說,太宗皇帝時,做兗王宮翊善的是姚坦,但凡兗王有過失,姚坦必進諫言,請兗王改正。兗王及左右侍從因此都很忌憚他。後來,那些侍從教唆兗王謊稱有疾,踰月不朝見君父。太宗很擔憂,便召兗王乳母入宮,問兗王起居狀。乳母說:‘大王本來沒病,隻是姚坦管束太嚴,大王舉動不得自由,所以鬱鬱成疾。’太宗聽後大怒,說:‘朕選端士為兗王僚屬,是欲教他為善。而今他既不能納用規諫,又詐疾欲朕逐去正人義士以求自便,朕豈能縱容他!兗王年少,想不出這種詭計,一定是你們教他的。’於是太宗命人把兗王乳母拖到後園打了數十杖,又召來姚坦,好言慰勉。太宗如此做,難道是不愛其子麽?正是因為愛重其子,才要嚴厲待他,納之於善。若縱其所欲,不忍譴責,其實無異於害了他。如今兗國公主受內臣離間,與駙馬不諧,陛下宜效法太宗,訓導公主,嚴懲罪臣,方能使公主自知悔悟,安諧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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