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賢妃忙讓王務滋把李瑋請出閣去。翌日,在升平樓上的家宴中,今上向公主提起李瑋的來意:“都尉是說,過兩日便是花朝節,他那園子中春花都開了,添了些京中少有的品種,想來比別處的好,公主一向喜歡奇花異草,不妨回去看看……他現在就在樓下,你若答應,我便讓他上來,你們說說話,今晚讓他在宮中安歇,明日你們一同回去……”

    公主一言不發地霍然站起,徑直衝向樓閣中的朱漆柱子,一頭撞在柱上。

    事發突然,沒有人能及時拉住她。好在那是木柱,不算十分堅硬,而公主體弱力乏,撞擊的力道不足以致命,饒是如此,她仍被撞得額裂血湧,立時暈倒在地。

    當公主在賢妃閣中醒來時,首先看到的人除了我和賢妃,還有她的父親。而李瑋,在她撞柱之後,已被悲痛不已的苗賢妃怒斥著趕出宮去了。

    公主睜開眼,在迷迷糊糊地看看周遭環境後,她對今上說了第一句話:“我不要見他。”

    今上引袖拭了拭眼角,黯然問她:“爹爹為你安排的這樁婚事,真的讓你這樣痛苦麽?”

    公主飄浮的眼波在今上的臉上迂回,尋找著父親的眼睛,半晌後,她徐徐對今上說:“我可以奉旨嫁他,卻無法奉旨愛他。”

    她在今上凝滯的目光下艱難地轉首向內,闔上的雙眼中有淚珠滴落:“對不起,爹爹。”

    今上無言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女兒的病房。

    公主有發熱現象,我與苗賢妃不敢擅離,一直守在公主身邊,夜間賢妃就睡在公主房中,而我則坐在隔壁廳中閉目小寐。午夜過後公主忽然驚醒,哭喊著叫“姐姐”和“懷吉”。我們立即趕到她床前,苗賢妃一把摟住她,輕拍著她連聲安撫,公主才漸漸安靜下來。

    “姐姐,我還是在宮中麽?”她抽泣著問母親。

    苗賢妃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她依偎著母親,開始訴說剛才的夢境:“我好像看見李瑋又進來了……他掀開我的被子,那雙惡心的手在我身上遊移……”

    未能說下去,她已泣不成聲。苗賢妃緊擁著她,又是連聲勸慰,但自己的眼淚也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公主哭了一會兒,又淒聲道:“我不要再跟他在一起……哪怕隻是想到他張著嘴喘著氣觸摸我身體的樣子,我就已經恨不得馬上死去!”

    “不會的!”苗賢妃的下頜從女兒肩頭抬起,臉龐轉朝光源方向,一雙淚眼中有兩簇冰冷的火焰在隨著燭光跳躍,“姐姐就算拚卻這條性命也要保護你,不會再給那孽障欺負你的機會。”

    在公主臥病期間,苗賢妃開始了拯救她的計劃。先是哭求今上對公主與李瑋賜予離絕,讓公主另適他人,但愁白了頭發的今上隻是唉聲歎息:“國朝開國以來,公主都是從一而終,從未有過離絕夫婿再改嫁的。”

    苗賢妃與她的好姐妹俞充儀商議,充儀的想法跟她差不多:“自公主受傷後,官家的態度明顯有所鬆動,並沒有一味袒護李瑋。現在他應是怕無故賜予離絕會落人口實,讓言官又嚼舌根,但若是駙馬有過,這離絕一事他也就有理由拿去跟言官說了。”

    她們反複細問我和王務滋李瑋平時可有錯處,我沒有說李瑋一句壞話,而王務滋也表示李瑋一向謹慎,根本無把柄可抓——而諸如闖入公主閨閣這種事是不能當作罪證告訴言官的。

    隨後兩日,苗、俞二位娘子還是頻頻與王務滋商量公主的事,想尋求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而我沒有再參加她們的討論,隻是終日陪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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