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公主在側,眾男賓略顯拘謹,不似先前在園中時任意說笑、暢所欲言,相互祝酒也格外客氣,公主在簾中又一言不發,冷場的狀況便不時發生,大家隻好裝作凝神看樂伎歌舞,想必兩廂都會覺得有些無趣,於是,我提議賓主行玉燭酒令為樂,立即獲得了眾人響應。崔白數了數在座之人,笑道:“行酒令人越多越好玩,我們這裏男賓隻五人,還要選出一位做玉燭錄事,人便少了些,不如公主也參加罷。公主不必從簾中出來,需要抽取玉燭時請玉燭錄事傳遞便是。”

    李瑋麵有難色,偷眼望向珠簾後,而那裏鬢影微晃,有釵環輕碰聲及女子竊竊私語聲傳出,少頃,嘉慶子從簾中走出,對崔白道:“公主說行酒令亦無不可。既如此,玉燭錄事便請梁先生做了罷。”

    玉燭是指一種行酒令的酒籌器,狀如簽筒,中有若幹酒令籌,由選出來的“玉燭錄事”管理,賓主行令時把酒令籌送至搖骰子點出的抽籌者麵前任其抽取,再根據上麵所刻的語句決定誰飲酒、飲多少,以及一些獎懲娛樂方式。在這種私家宴集上,玉燭錄事通常由擅長酒令和通曉音律的男賓擔任,此刻又要肩負進入簾內與公主聯係的任務,因此公主指定由我來做。

    我起身領命,旋即接過侍女送來的一套論語玉燭,將骰子盒送至李瑋麵前,請他先搖。李瑋搖了搖,掀開一看是四點,順著序數去,抽籌的應是歐陽修。那玉燭中的酒令籌有數十根,皆為長條形,有弧形柄,銀質鎏金,正麵刻有楷書令辭,上半句為《論語》中辭句,下半句是行令內容。歐陽修在我呈上的玉燭筒中掣了一簽,我接過朗聲念出:“子在齊韶三月不知肉味,上主人五分。”

    歐陽修遂向李瑋微笑舉盞,李瑋亦當即托起酒盞,飲了五分。此後歐陽修接過骰子欲繼續搖,卻見七郎擺手,道:“公主也是這裏的主人,內翰緣何隻敬都尉不敬公主?”

    歐陽修大笑:“說得有理,是我疏忽了。”於是舉盞起身向公主祝酒。

    珠簾後的侍女為公主斟滿了酒,公主將要飲時,酒盞卻被嘉慶子截去。嘉慶子隨即現身於簾外,對眾人說:“公主微恙初愈,又一向不善飲酒,不如令由公主來行,但這酒由我代公主飲罷。”

    公主如今身體確實很孱弱,我本也不想讓她多飲,便順水推舟地道好,李瑋附和,眾人亦不好反對,歐陽修敬公主的那五分酒便由嘉慶子代飲了。

    接下來歐陽修搖骰子,這回數到公主,公主掣簽一看,卻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上客五分。”她忍不住笑起來,也沒有壓低聲音便道,“這一簽真應景呢!”於是命我宣讀,再讓嘉慶子敬眾賓客五分。

    眾人立即起身,朝公主躬身後飲足五分,而嘉慶子也陪他們又飲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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