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親密舉動?”她試探著問。

    我低首,麵頰灼熱。

    皇後幡然拂袖,怒道:“我當初告誡過你,要你不要與公主太過接近,你竟全不放在心上?”

    我跪下,以這恭謹的姿勢表示甘領一切斥責與懲罰,但還是一言不發。

    皇後一顧身旁的一個越窯褐彩雲紋五足爐,道:“你們的主仆之情,如同一塊旃檀,如果擱在香爐裏的隔片上,可以碧煙杳杳,終日不絕。但你們就像玩火的孩子,一定要取它出來當柴火燒了,不但暴殄天物,更容易引來噬人的烈焰,燒到自己身上!”

    我垂目受教,待她說完,低聲應以三字:“臣知錯。”

    “現在知錯,已然晚了。”皇後歎道,“公主行事率性,想做什麽便做了,不會瞻前顧後。可你一向懂事,待人接物很穩重,是知道分寸的呀!今晚之事,想必是公主心情鬱結之下主動與你親近,但你為何不退卻回避,以致鬧到如此地步?”

    她這時對我說話的語氣並不含太多怒意,倒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仿佛我確實是她犯了錯的孩子。我沉吟片刻後,終於決定對她敞開心扉:“娘娘,公主與你不一樣。娘娘是一株挺拔秀頎的木棉,可以獨立生長,在舒展的枝幹上開出美麗的花。但公主卻是一株紫藤,條蔓纖結,無法獨自成活,需要與樹連理,讓花穗開在雲樹枝頭。當她在找不到她認為可依托寄生的喬木之時,暫時把臣當成了緣木而上的支架……臣知道這樣不妥,但實在無勇氣拒絕她的攀援。”

    皇後歎歎氣,十分感慨地看著我:“但是,懷吉,她是紫藤,你卻並不是喬木,本來就無法承受她的攀援……你恬淡明淨,如果用草木來形容,就應該是杜若或萱草那樣的草本植物罷?生在水邊穀中,吟風飲露,清淨無為。這樣獨善其身便好,與藤蔓糾纏,不但於她無益,還會危及自己的生存。”

    我凝思須臾,鄭重朝她伏拜,然後道:“皇後教誨,臣能聽明白。但,臣還是願意以千萬個日子獨處麵對的流水遠春,來換取她無助時一日的依附。”

    感覺到她訝異的目光,我勉強勾了勾唇角:“其實,臣的願望,也就是做一株喬木。”

    翌日晨,宮門開啟後,李瑋入宮,除去冠服,跣足伏拜於福寧殿前,向今上請罪。彼時公主已隨母親回到儀鳳閣,而今上將上早朝,便催促他平身,說稍後再論此事,而李瑋一直惶恐地跪著不肯起來,低首反複說自己侍主不周,罪無可貸,請今上責罰。今上最後很惱火,對他直言:“你快起來,否則引來眾人圍觀,你與公主的家務事就會鬧得朝野皆知,到時,就不僅僅是你們兩人的事了。”

    李瑋這才起身,待今上前去視朝後,又來到苗賢妃閣分前,要向公主請罪。

    此前李瑋在福寧殿前的情形已有內臣入苗賢妃位報訊,聽說他又過來,公主怒而不見,且不許母親召見他,於是苗賢妃未讓他進到閣中。李瑋在閣外呆立許久後,有皇後閣內侍來,將他請去柔儀殿見皇後。

    隨後梁都監與韓氏率嘉慶子、白茂先等公主宅侍女相繼趕到,匆匆見過公主後,亦都被召入柔儀殿,接受皇後問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