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流觴,軟玉溫香,我被動地接受這新奇的體驗,於一種類似眩惑的感覺中開始試探著回應她,卻又那麽猶豫,終究沒忘記,如此品取她賜與我的親密,是我不該領受的歡愉。

    於是她停下來,稍稍縮身退後,偷眼看我,微微含笑。

    此時燈花瑟瑟跳躍著,被撩動的光影以漣漪的姿態漾過她眉眼,染紅她雙靨,她赧然低首,是十分羞怯的模樣。“對不起……”她輕聲說,像做了惡作劇的孩子,在向被打擾的人認錯:真的好抱歉。

    這寥寥三字,像上元夜點燃焰火的導火線,讓所有積存於心的關於尊卑禮義、道德倫理的教誨轟然炸裂,我一手猛地攬住她的腰,另一手挽回她半墜的墮馬髻,將她引回我懷中,然後低首侵襲她吻過我的櫻唇。一切完成於電光火石的一瞬,以致她猝不及防之下發出的驚呼還未出口便已淹沒於我們相觸的唇舌中,化作她咽喉間一個沉悶的音節。

    起初的驚訝逐漸消散,她開始在我懷中顫栗,但顯然不是出於恐懼。她左手環著我的腰,右手扶上我肩頭,抓緊了我那裏的衣襟。我們閉著眼,感覺著彼此亂了節奏的心跳,和流轉於口舌間的纏綿。

    周圍的一切像被水墨暈開,我們淪陷於一個模糊的空間,耳中傳來空茫的嗡嗡聲,仿佛隔絕了空氣,我們相擁著在碧湖水中回旋,一點點下沉,但又觸不到底,有水的浮力在托著我們向上飄移。

    我與她就這樣緊緊相擁,像兩條溺水的魚,在逼仄的空間裏相濡以沫,借對方的生氣避免窒息。

    “懷吉……”良久後,她才艱難地擺脫這次深吻,仍然依偎在我懷中,但含羞斂眉,不敢看我,隻埋首在我胸前,輕輕喘著氣,夢囈般地喚我的名字。

    我摟著她,一壁調整著呼吸,一壁低聲在她耳邊應道:“是,我在這裏。”

    她安心地微笑著,闔目在我懷裏小憩,而我凝視著透窗而入、鋪了一地的瑩潔月光,倚著兩分微醺之意,一時忘卻身處何境,仿佛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普通士子,而她是那段為我添香的紅袖,心中隻有淡淡喜悅:霜華滿地,庭外應是薄煙籠月,一派秋夜美景,而佳人在側,今夕亦無玉蟾清冷桂花孤之憾。

    我淺笑著望向那皎皎明月光拂過的窗欞,心想庭中植有三五株桂樹,少頃讓小白多開幾格窗,將那月桂清芬引入室中。

    但這不經意的轉首,卻令我驚訝莫名——窗欞之上,除了幾縷婆娑樹影,還現出了一個人的輪廓,挽著發髻,顯然不是小白,而身形也不像嘉慶子那樣的年輕女子。

    我立即放開公主,站起來,揚聲問:“誰在門外?”

    門被人從外一推,嘩地洞開。那人邁步進來,站定在我們麵前,鐵青的麵上兩道冰冷目光直刺我眸心。

    “梁先生,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她睥睨著我,以威懾的語氣說,沒有太多詫異的表情,倒有打破謎局的快意,像是一切盡在她意料中,而她經過一場持久戰,終於找到了給對方致命一擊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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