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顯是指笑靨兒與張承照有不才之事,而笑靨兒也未反駁喊冤,隻是低頭嚶嚶地哭。我大感不妙,與梁都監相視一眼,見他也是神色凝重。

    “此中或有誤會,夫人可問過他們兩人?”梁都監斟酌著,先這樣問。

    楊夫人一瞥笑靨兒,回答說:“我也怕有誤會,所以特意進去找張承照,想問問他,看他們剛才是在下棋呢,還是在投壺呢。不料才推門進去,那小子看見是我,立即抓了件衣服拔腿就跑,還光著兩個膀子,鞋都穿反了,現在也不知上哪裏躲著了。不過,卻在床上留下了點東西,我讓人帶了來,請二位過目。”

    言罷她側首示意,立即有家仆上前,解開一個布袋,嘩啦啦地將其中物事倒在我們麵前的案上。我們粗略看了看,見其中有幾幅春宮圖,兩三個類似玉清給公主看的那種瓷粉盒,一瓶小藥丸,瓶身上也繪有秘戲圖,其中最觸目驚心的是,一個木製的男性器官。

    張承照一向輕佻,常與侍女們調笑,而笑靨兒平日也不大穩重,兩人做出這等假鳳虛凰的事倒也不出奇,何況笑靨兒如今這神情,等於是默認了。

    我感到羞恥,也因此事覺得惱怒,臉上像是倏地著了火,開始發燙。楊夫人看著,又勾起了她那抹無溫度的刻薄笑意,故意問我:“梁先生,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理?”

    我說:“稍後我會把張承照找來,問明緣由,若此事屬實,自會處罰他們。”

    她卻不滿意,乜斜著眼睛瞅我:“那若他一天找不回來,你便一天不處罰?這醜事他們肯定做下了,人證物證俱在,就算張承照過來也賴不掉。如何處罰還請兩位先生當機立斷,趁早決定,免得拖久了,怕是有人會多加猜測,生出些不必要的流言。”

    梁都監便問她:“那夫人準備如何處罰他們?”

    楊夫人一指笑靨兒,道:“先脫了這小賤人上衣,抽二三十鞭,再捆好手腳,讓她跪在院中示眾三日,張承照找回來,也一樣處治。三日後再將這事報呈宮裏,是殺是剮,任憑官家做主。”

    笑靨兒一聽,立即放聲大哭,邊哭便哀求我與梁都監救命。我聞之惻然,便對楊夫人說:“此事尚未查清,再說他們兩人皆是宮中之人,案情須先報呈帝後,再請他們遣入內內侍省的都知前來處理,在此之前,不宜擅自對他們施以刑罰。”

    她卻不依不饒:“尋常人家的男女若有通奸之事,都會被抓起來遊街呢,何況是宮裏的人。這穢亂宮廷是天大的罪,當然更應該嚴懲示眾……”緊盯著我,她加重語氣,特意強調後麵的話,“殺一儆百。”

    我擺首,仍好言相勸:“未經審理便為他們定罪,且如此處罰,必會使此事彰灼於中外,徒惹物議。夫人容我先找到張承照,查清事情經過,若真有此事,我自會請後省介入審理,按宮規為他們量刑定罪。”

    她嗬嗬一笑:“梁先生如今也怕人議論這等醜事了?竟如此維護他們。”笑容漸漸斂去後,她對我側目而視,道,“前日駙馬說個詞給我聽,我覺著挺有趣,但今天又把那詞的意思忘了,現在想拿來請教先生,請先生再給我解釋解釋。”

    稍作停頓後,她說出那個詞:“兔死狐悲。”

    後來那一瞬,我保持著沉默,但卻聽門邊有人作答:“我不知道什麽是兔死狐悲,隻知道有人狐假虎威。”

    是公主的聲音,她緩緩入內,身後還跟著張承照和韓氏。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