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縣君喜不自禁,立即應道:“董姐姐隻為貴人,妾也不敢僭居五品之上,官家遷妾為才人便是了。”

    今上一笑,果真援筆寫道:“以禦侍彭城縣君劉氏為才人。”

    彭城縣君忙笑而謝恩,歡歡喜喜地接過禦寶,看了又看。其餘未獲進秩的十閣娘子隨即一湧而上,都圍著今上要禦寶,今上也答應,一一寫了給她們。隻有清河郡君獨處原位,並未隨眾討手詔。

    皇後見狀,含笑問清河郡君:“張娘子何不請官家降禦筆?”

    清河郡君欠身道:“郡君俸祿,妾用之已有餘,再多也是無用,又何必再請轉官增祿?”

    轉眼即到宮人領月俸之時。那日公主去探望秋和,見天日清美,便邀她同往後苑賞花。今上散朝後也過來,與二女相對閑談。須臾,忽見以彭城縣君為首的年輕娘子們相繼趕來,一個個手握禦寶,蹙眉嘟嘴,都有不悅之色。

    “官家,”彭城縣君一揚手詔,向今上訴苦,“適才妾讓人拿禦寶給發俸祿的官兒看,要他給妾才人的月錢,不料他竟斷然拒絕,說不是中書降敕,他不敢遵用,隻能退回。”

    其餘娘子們也嘰嘰喳喳地講述各自遭遇,大體與彭城縣君相同,都是出禦筆乞增祿被拒。見今上並不驚訝惱火,彭城縣君越發生氣,半嗔半怒地一把將手詔撕為兩半,且還擲於地上踩了兩腳,忿忿道:“原來使不得!”

    諸娘子紛紛效仿,也都各毀所得禦筆,彩箋碎片撒了一地。

    今上仍不慍不怒,哈哈大笑道:“我早說無故遷官朝廷不會答應,你們皆不信,非得如此才死心。這事還沒完呢,你們且等著看,不出三日,必有言官會上疏論此事。”

    果然如此。兩日後,同知諫院範師道上疏說:“竊聞諸閣女禦以周、董育公主,禦寶白製,並為才人,不自中書出誥,而掖庭覬覦遷拜者甚多。周、董之遷可矣,女禦何名而遷乎?才人品秩既高,古有定員,唐製止七人而已,祖宗朝宮闈給侍不過二三百,居五品之列者無幾。若使諸閣皆遷,則不複更有員數矣,外人不能詳知,止謂陛下於寵幸太過,恩澤不節爾。夫婦人女子與小人之性同,寵幸太過,則瀆慢之心生,恩澤不節,則無厭之怨起,禦之不可不以其道也。且用度太煩,需索太廣,一才人之俸,月直中戶百家之賦,歲時賜予不在焉。況誥命之出,不自有司,豈盛時之事也耶……”

    “寵幸太過,則瀆慢之心生,恩澤不節,則無厭之怨起”,這句話看來是隱有所指的,而彭城縣君的表現也引起了禦史台的特別關注。不久後,禦史中丞韓絳查出彭城縣君曾通請謁為奸,密告今上,今上遂嚴查十閣宮人,選出其他不謹、驕恣者,與彭城縣君一起逐出宮,貶為女道士,或勒令她們削發為尼。而清河郡君,在經皇後提議,中書讚同後,今上將她遷為才人。

    這起事件也讓後宮中人再次見識到了台諫的威力,苗賢妃在感歎一番十閣宮人的遭遇後暗地裏告誡公主:“這台諫是官家的第二雙眼睛,說句大不敬的話,有時簡直像是他的爹,揪出錯處了,他們就抓住不放,一定要他按他們的意思去處理。他們管得又挺寬,國事和皇帝家事都要插手指點,所以,他們也會是懸在你頭上的劍,你出居在外須事事小心,別落得他們有話說,別讓那把劍墜下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