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垂目,誠懇地道歉。

    她一愣,旋即意識到他所指的事,停下手中動作,臉也不禁紅了。

    他思量許久,終於下了決心,取出懷中金釧遞給她:“這個給你。”

    他想對她稍作補償,而這是他目前所有最珍貴的東西。

    她遲疑著,沒有伸手接過,“你是要給我錢麽?”

    “不,”他當即否認,想了想,說:“這是給你的禮物。”

    她這才欣然收下,把金釧戴在了手腕上。

    他一時又無言,茫然四顧,見近處水邊泊著一葉扁舟,便問沅沅:“你是乘船來的麽?家住這附近?”

    “是呀,我家就在二裏外的蓮花塢。”她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繼續說:“對了,昨天我打漁回來,在上遊遇見一艘好大的船,有兩層,上麵好多仙女一樣的姐姐……有人叫住我,問我是不是往這個方向來,我說是,一位夫人就從艙中出來,命人取了些錢給我,說在船上看見有位秀才追著船跑了許久,現在離縣城已遠,恐怕回去不太方便,讓我順道載他回學館。我就沿途尋找,天黑了才發現你躺在這裏……你是她說的那位秀才麽?”

    馮京不語,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沅沅如今戴著的金釧上,半晌後才黯然移開,答道:“不是。”

    “哦……”沅沅點點頭,忽又一拍手站起來,笑道:“不管是不是,你也該回去了罷?來,坐我的船,我載你。”

    上船後她拒絕了他的幫助,引棹劃槳姿勢純熟,載著他朝城裏渡去。

    她身姿並不高大粗蠻,但刺棹穿蘆荻,意態輕鬆閑適。他坐在船頭,踟躇半晌,終於忍不住問她:“昨晚……你為何不推開我?”

    “推了呀!”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說出此間事實:“本來我一直在推……”

    他赧然低首,差點一頭紮進身側清流碧淵。

    掩飾性地輕咳兩聲,他又低聲問:“我是說,最後……”

    如果她堅持抗拒,他亦不可能用強。

    這個問題令她頗費思量。輕蹙著眉頭望天須臾,她還是沒找到答案,後來隻迷惘地說:“我也不知道……”

    “你以後會來看我麽?”離別時,沅沅這樣問。

    他不敢給她承諾,僅淡淡笑了笑。

    她亦很乖巧,默默轉身離去,沒有再問。

    數日後,馮京收拾行囊,離開了餘杭,回到江夏的母親身邊。

    他沒有在江夏找到期盼的平靜。無論麵對書本還是閉上眼睛,餘杭的一切都好似曆曆在目,時而是帷幕後的影子,時而是水岸邊的沅沅。他開始薄遊裏巷、縱飲不羈,卻仍難以抹去那反複掠過心頭的一幕幕影像。

    母親因此常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不時搖頭歎息。

    “京哥兒該尋個媳婦了。”鄰居的嬸子見狀了然地笑,對馮夫人說。

    此後多日,馮家的主要賓客便是說親的媒人。最後馮京不堪其煩,向母親請求再度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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