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無關?”張美人冷笑,揚手將一物拋在地上:“這東西是昨日自後苑石下搜出來的,妾已命人向皇後稟報過,皇後竟還說與人無關?”

    一個布做的小人,身上寫有字跡,幾枚閃亮的針深深地插入它頭胸之間。

    這是宮廷中向來嚴禁的巫蠱之術。見張美人陡然拋出這人偶,殿內宮人都有驚惶之色。

    皇後側目視人偶,沒說什麽,神色如常。但聽張美人又道:“前日夜間,內人馮氏目睹徽柔在後苑湖畔對月禱告,偏又這麽巧,昨日就有人在湖畔大石下搜出這物事。馮氏已向皇後奏明,皇後為何不理?適才我親去詢問徽柔,她可是對前晚去後苑之事供認不諱呢!”

    徽柔?這名字給我帶來的驚訝尤甚於那插針的人偶令我感知的。我重思張美人的話,迅速明白,她意指徽柔——那個月下禱告的女孩——前夜去後苑是行巫蠱之術,以詛咒她的女兒幼悟。

    我猶豫著,不知以我卑賤的身份,是否應該在此時擅自介入這兩位尊貴宮眷的交談,道出我看到的景象。

    皇後沉吟,並不表態,宮人們亦屏息靜氣,唯張美人要求嚴懲徽柔的含怒哀聲在殿中回響:“人證物證俱在,皇後為何還不下令懲治,以肅宮禁?”

    終於,對徽柔麵臨禍事的擔憂大過對我自身狀況的考慮,那小姑娘單薄的身影和含淚說出的隻言片語竟給了我別樣的勇氣。我略略出列,向皇後躬身:“娘娘,臣有一事,想求證於張娘子。”

    我的陡然插言令皇後及殿內諸人都有些訝異,然而皇後還是頷首,允許我說。

    我側身朝向張美人,行禮後低首道:“敢問張娘子,你所指的那位姑娘是名叫徽柔麽?”

    張美人尚未回答張惟吉便已出聲嗬斥:“放肆……”

    皇後揚手阻止他說下去,但和顏示意我繼續。

    張美人冷眼瞧著我,唇際古怪的笑似別有意味:“不錯,這丫頭是叫徽柔。”

    我再問她:“馮內人看見她在後苑湖畔對月禱告,可是在前夜子時?”

    張美人想了想,說是。

    我再轉身,對皇後說:“前夜臣送畫入柔儀殿,離開時夜已深,因不熟識內宮路,誤行至內苑,無意中看見一白衣跣足的小女孩正對月禱告,自稱徽柔……此前臣隱約聽見更聲,應是子時。”

    “哦?”皇後問,“她禱告時說的是什麽?”

    我道出實情:“她說父親病了,為此再三籲天,願以身代父。”

    皇後薄露笑意:“並無行巫詛咒他人罷?”

    我搖頭,肯定地答:“沒有。因被人窺見,徽柔祈禱後即刻離開後苑,臣並未聽見她詛咒他人。”再顧張美人拋在地上的人偶,補充道,“也未見她帶此物去,應該不是她放在後苑石下的。”

    “一派胡言!”張美人適才稍稍抑止的怒氣又被我這一番話激起,“不是她能是誰?誰還會像她那樣擔心幼悟分去官家寵愛?”

    我的思維被她問句攪亂,這才隱隱感覺到,徽柔的身份應不像我此前想的那麽簡單。

    “你分明是受人指使,才罔顧天威,敢作假證!”張美人朝我步步逼近,一抬手,纖長指尖幾欲直戳我麵,卻又暗銜冷笑,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皇後:“說,指使你的是誰?是徽柔,還是另有他人?”

    她的盛勢令我略顯局促,退後兩步,但仍堅持道:“臣不敢妄言。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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