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瑩潤的光芒亮起,秦落笙手中,托著一枚龍眼大小的夜明珠,價值千金的東西,被他用作照明的器具,半蹲下身子,望著孩子蜷縮成一團的樣子,瘦瘦小小的四肢,將自己同樣瘦瘦小小的身子包裹,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身上穿著一身粗布的衣服,臉上也被擦拭了幹淨,那些青紫,被塗抹了藥膏,即使竹染沒有怎麽精心照料他,而隻是隨手幫著他清理了一下,無疑的,男孩現在的樣子,比起白日,怎麽的都要好的多。

    秦落笙心中對竹染倒是沒有方才那陣的怒意了,不論怎麽說,比起其他人,竹染還是他身邊為數不多可堪親近信任的人。

    秦落笙望著那緊緊地抿著的唇,那睡夢中也凶狠的皺緊的眉,明明是一副很凶惡的表情,偏偏,在那張小小的臉上顯露出來,就是有種故作凶惡的可憐。

    少年修長的手指抬起,卻是在半空中就著那窗欞間隱約泄入的點點月色,描摹著那雙墨色濃重的眉,那閉闔著,隻餘下長長睫毛顫動的眼瞼,這樣,便仿佛能夠描摹出他曾經見過的,那個紅衣綠眸的男子的風華一般。

    “嗬。”

    忍不住輕笑一聲,實在是無法想象曾經見過的那個人,露出這樣故作凶惡,實則一點都不怕人的表情,那個男人,他隻會紅唇掀起,露出一抹或是淡或者是濃的魅惑的笑,然後,將惹他心裏不痛快的人,陷入生死不知的境地。

    當年的何莫言,睚眥必報,錙銖必較,狠毒刻薄的名聲,不知道讓多少人隻是提起便暗自害怕。

    小心地,不發出聲音的席地做到了草堆間,秦落笙還是帶著笑,帶著一絲莫名地笑,望著也許是因為白日裏太過疲累,還沒有醒過來的孩子:“何莫言,為什麽,要救我?”

    何莫言,那麽樣子的你,為什麽要去救那麽樣子的我?

    他的唇無聲地張合,腦海中,仿佛又出現了那一日,那一時,那一刻,那個男人,生生地跪在冰天雪地中一日一夜,差點將雙腿跪廢,隻是為了幫著自己這個仇人求情。

    他嫡親的皇帝侄子,給予自己的寵臣的恩典,便是在秦落笙身首異處後,不追究他為自己這個謀逆之人求情,將他送回府中修養,那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何莫言若是知趣,便應該像是那些妻妾友人一般,選擇退避,何莫言,已經做的太多了,那個無能的魂魄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沒有回府醫治,半路上攆走了送他出宮的宮人,卻是頂著雙腿上恐怖的凍傷,一個人,到法場,踉蹌著,為他收屍,為他豎起一塊墓碑,為他,失魂落魄。

    男人在他的墓碑前一直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失去知覺,久到他的身子被大雪覆蓋,久到,秦落笙無能為力的怒吼,祈求著有一個人,可以將那個作踐自己的男人,救下,帶走,痛恨著,自己魂魄的無能為力。

    “何莫言,我真不明白你。”

    他唯一與他不是互相攻訐的一次相遇,一點兒都不美好,他救了他,或許,也是害了他,秦落笙,在轉頭之間,便忘記了自己向著那個老太監,要了那個異色瞳眸的少年,自始至終,王府中,都未曾出現過任何一個異族少年,在宮裏,沒有庇護,被人遺忘,遭人惦記,都足矣,讓一個異族的少年戰俘,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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