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看了她一眼,問道:“因何舍近求遠?”

    這算是最後的考校麽?離暗指尖微微一頓,心底泛起陣陣漣漪,目光投向吞象山蛇腹盆地,火光閃動處,數千魔物吵吵嚷嚷,爭奪著趁手的兵器。魏十七的心思,從一開始就讓人捉摸不透,有意與帝子相爭,亦是他親口破,才知端倪,在此之前,她從未想到,這位高權重的五明宮主,竟有此等潑野心。為何舍近求遠?棄百裏藤取契染?契染有何特別之處?她心念急轉,徐徐道:“此番轉輪王遣出七將,魏蒸、禾煎、顧汶並稱三巨頭,實力超出儕輩不止一籌,牽機最弱,百裏藤、簡泉、契染三者大抵相仿……”

    她邊言邊忖度,魏蒸悍然來襲,铩羽而歸,三巨頭之下,諸將戰力遠遠不及,選取何者進擊,差別不大,舍近求遠當與兵力無關……她目光落在魔殿堪輿圖上,眼前忽然一亮,脫口道:“莫不是因為這條大河?”

    ……

    吞象山向西,向西,再向西,山勢漸趨平緩,滔大河蜿蜒而下,九曲十八彎,濁浪滾滾,杳無涯際。此河名為淵,盤踞於深淵之中,不知其源頭,亦不知其所終,水中魔物出沒,凶悍絕倫,不收地不管,自成一體,深淵主宰不無收服之意,終究未能如願。

    淵河畔,林木疏離,契染躺在草葉間,嘴裏嚼著一根草莖,半眯著眼似睡非睡,氣很好,陽光穿過枝葉罅隙,照在他年輕、充滿朝氣的臉上。真是年輕,發梢烏黑發亮,眉眼幹幹淨淨,不見皺紋,鼻梁下頜輪廓分明,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任誰看了都要讚一聲,好一個俊俏的夥!

    偷得浮生半日閑,難得片刻清靜,偏生有不知趣的人趕來打擾,契染皺起眉頭,數著熟悉的腳步聲,“噗”一聲將草莖吐在一旁,無可奈何爬起身,睜開雙眸,白水銀裏養著兩丸黑水銀,深淵般不可臆測。

    倉穀糜五大三粗,氣喘籲籲,心急火燎闖進樹林,隨意拱了拱手,叫道:“契將軍,淵河下魔物又又又又前來打劫了!”

    契染歪著頭聽了片刻,風中隱隱傳來廝殺聲,一忽兒響一忽兒輕,一本正經頷首道:“聽到了,這已經是第四遭了吧?”

    倉穀糜一口氣憋在嗓子口,上不上下不下,瞪著一雙銅鈴也似的牛眼,半晌不出話來。

    契染揮手道:“老倉,不急,慢慢,來了多少?”

    倉穀糜叉開五個手指,圓滾滾像棒槌,來回翻了兩下,契染心中有數,道:“二百多?回去跟華隆頭,打不過就連降三級,給我衝陣當炮灰去!”

    “二千,二千都不止,大大全冒出來了,餓狼一般到處掠食,將軍,這鬼地方,可不能再待下去了!”倉穀糜把一顆大頭搖得像撥浪鼓,臉上橫肉跳動,模樣有幾分憨蠢。

    “好家夥,傾巢而出了!”契染搔搔鬢角,覺得哪裏不對勁,淵河下魔物這是怎麽了,三兩頭趕來騷擾,荒山野地不乏血食,何必非要跟他過不去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歎了口氣,招呼倉穀糜跟上,一起去河邊看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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