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審方兆麟的一份記錄。尊重“原著”,照錄於下——

    問:你的妻子萬廷鈺學英文吧?

    答:學的。一般在下午七點。

    問:你會幾種外文?

    答:英文較熟練,俄文不大熟,法文學一點。

    問:你給外國人寫信,用筆寫的嗎?

    答:用打字機。單位裏有打字機,可以打。我哥家裏也有打字機。“文革”中借過來。手提式的,牌子叫“雷米登”。去年(一九七三年)還給哥哥。

    問:你說清楚一點。打字機是什麽時候借的?

    答:大概是一九六七年借的。

    問:你打了些什麽東西?

    答:打過麻醉方麵的書,打了沒幾次。去年,打了一本新書,叫《麻醉消毒》,上半年打的。打了好多天。有時候,萬廷鈺也幫我打幾下,她打些文章。打的資料,有些還在,有些丟掉了。

    以上的提審記錄,真叫人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調查組查的是張佩瑛之死,怎麽跟方兆麟扯起了打字機來?

    哦,我看了案卷,這才恍然大悟。

    事出有因。一個鄰居的孩子,生病在家,在中午的時候,忽聽得方家發出“啼、啼、啼”的聲音,約摸持續了五分鍾。

    在“文革”之中,就連孩子的“階級鬥爭覺悟”,也是高高的。孩子馬上聯想起電影《無名島》中特務偷發電報的“啼、啼”聲。

    這消息傳人調查組耳中。根據“有縫就查,有洞就鑽”的精神,方家這“啼、啼”聲當然需要查一查。是“階級報複案”,理所當然,方兆麟可能接受“帝修反”的“指示”,跟國外特務機關有著密切聯係。

    不過,經過實地秘密調查,有點令人失望。方兆麟住在離中昌醫院隻有一箭之遙的平江路一醫宿舍裏。他住底樓,那個孩子住在三樓。房屋結構甚好。底樓即使開著收音機,三樓也聽不見。

    “作案”時間似乎也不對頭。方家地處交通要道,鄰居們上上下下都要路過他家門口。中午時來往的人尤多。他如果是“特務”,怎麽會在中午時間“發報”?

    向電報局調查,他們說:“一般的發報機聲,是一種較輕的打擊聲,不是電影中那樣的‘啼、啼’聲!”

    至此,本來早就可以結束的“發報機”問題的調查。不過,調查組聽說有人反映,方是雙職工,有三個孩子,其中兩個小的是雙胞胎,方的經濟條件寬裕,卻不雇保姆,隻請了個白天來照料的短工?這被“推理”成方可能從事特務活動,生怕被保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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