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仁傑被關進了上海盧灣區公安分局。在二樓的囚室裏,紅衛兵們逼問著他,要他交待“男女關係”問題。

    秀才最愛麵子。尤其是像“男女關係”之類隱私一旦公諸於眾,已經躋身於“上海市革委會”領導人之列的郭仁傑,臉往哪兒擱呢?

    據當時的檔案記載:“郭仁傑要看守的紅衛兵給他倒一杯開水,把紅衛兵誆出室外,立即把門碰上,從窗戶口跳下……”

    地下頓時濺滿一灘血。

    從此,張春橋少了一個政敵。

    “殺一儆百。”消息傳出,那些已經扯起造反旗號的原市委寫作班的秀才們人人自危,深知張春橋不是好惹的……

    郭仁傑之死,在反張之心早已堅定的人們那裏,產生的不是畏懼,卻是更深刻的仇恨。“四,一二”一把火,點起了堆滿上海的幹柴。

    《文匯報》“星火燎原”造反總部真個是星火燎原,那《十個為什麽》傳單已經一再加印,仍是上海的“搶手貨”。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揭老底”戰鬥隊,刊印了魯迅批“狄克”的《三月的租界》和“狄克”的《我們要執行自我批判》,刊印了李淑芳——當年的文靜怎樣成為“東方的摩登女士”……上海人民也學會張春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術,揭起張春橋那“老底”來了。這些“揭老底”傳單,一時風靡上海。

    不可一世的張春橋,仿佛成了泥足巨人,風一吹,就要倒了。

    一連串的新消息,通過“二四四”傳人張春橋耳中:《文匯報》印的《十個為什麽》已發向全國各地:華東六省的省報都向《文匯報》看齊,要在四月十三日頭版頭條轉載《北京日報》四月七日社論,而且《解放日報》居然也要同步行動……

    這一回“炮打”來勢,比十五個月前要凶猛得多。眼看著,張春橋會成為“王、關、戚”之後,“中央文革”“端出來”的第四個惡棍。

    張春橋畢竟還是張春橋。他緊急召見王洪文。“工總司”上街了。王洪文率隊衝進《文匯報》報社了。……十五個月前,張春橋打退“一·二八”的“紅革會”,靠的是“工總司”。這一回,又甩出這張在安亭結下“火線友誼”的王牌。

    張春橋又一次撥通了北京釣魚台的長途,向江青呼救。

    “是不是再給上海發一個‘中央文革特急電報’?”江青問道,“你現在就把電報內容告訴我,我馬上發到上海!”

    “不,這一回光用‘中央文革’的名義,恐怕還不行。”張春橋說道。

    “‘中央文革’的牌子還不響嗎?”江青一聽,怔住了。

    江青倒也痛快,她請張春橋自己擬一個“中央文革特急電報”!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春橋連忙解釋道,“因為這一回的主要的炮打口號,說我是楊、餘、傅的黑後台。楊、餘、傅都是軍人。隻有以林副主席或者中央軍委的名義,給上海發緊急電報,才能最有效地製止這一次的炮打……”

    “好吧,我馬上轉告林副主席。”江青明白張春橋的用意,掛上了電話。

    張春橋與林彪之間,本來連話都說不上。“文革”前,林彪身為元帥,來來去去上海,從不把柯慶施的那麽個“政治秘書”張春橋放在眼裏。自從張春橋進入“中央文革”,林彪才注意起張春橋其人。不過,這時的林彪居高位,住深院,張春橋難以接近他。雖然張春橋借助於江青,已經得到毛澤東的信賴,但是他為了能在中央牢牢紮根,不能不指望著巴結林彪——因為林彪已是舉足輕重的第二號人物了。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毛澤東的一句話,無意之中為張春橋搭起了高攀林彪的梯子。那時,毛澤東主席已經在考慮中共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的準備工作了,他把修改黨章的任務交給了上海。葉群向張春橋透露了來自林彪的意思:林副主席的接班人地位,應當在黨章中明確地規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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