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說他“精神不死”呀,先生底肉體不是還安靜地躺在那裏嗎?

    從靈堂出來,水銀燈照得我們底臉發著慘白的顏色,草地上整齊的草,和邊上的樹,都像掛了霜一樣。

    在燈光下漫步著,空氣涼起來了,我們才回家。

    二十一日下午三點鍾,我們站在靈前,看著換了衣服,抬在棺裏,我無論如何壓製不住情感了,我底頭埋在手裏,聽著四周哭泣的聲音,手絹濕了。

    這裏,我發覺到並沒有蓋棺,和我們隔得不遠,隻是一層透明的玻璃,先生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休息。

    哭了,“狄克”哭了!寫得多麽虔誠,多麽感人。小小“狄克”,兩麵派手法已經頗為到家了。難怪,他後來在中國的政治舞台上,明裏是人,暗中是鬼,對於這種化身之技,變臉之術,他早已頗為精通了。

    稍過些日子,“春橋”又在一九三七年三月的《熱風》雜誌上,發表另一“紀念”魯迅的文章,名曰《速寫紅蘿卜》。其實,他本身便是白心紅皮的紅蘿卜,居然替別人“速寫”起來:

    “……本來,一位戰士死了,他底論敵,那些蒼蠅們,就嗡嗡地響起來了,圍繞在戰士底身邊,或者膽怯地從他身上飛過去,說:‘他曾經有過錯呀!’並不足怪。而且,耳耶在《魯迅底錯誤》(引者注:發表在當時的《嬰鳴雜誌》)裏已經說過那是怎麽一回事了,對於蒼蠅們,我們是認識的,他們底本領就是如此。最討厭的,卻是那些披著戰士的衣裳的蒼蠅們,他比較聰明,他會比較多樣的本領,他能夠按照當時的環境,‘搖身一變’、化個名兒,發著各式各樣的嗡嗡聲……”

    這裏所說的“搖身一變”、“化個名兒”,不就是這位“春橋”夫子自畫嗎?

    最妙的是此文結尾一段,簡直寫得出神入化了:

    “我們做讀者的,隻能緊緊地盯他們的梢,看看他們到底作什麽鬼把戲,不過,要記著,他們是最會變的,最最會化名的(引者注:林彪的習慣語“最最”,張春橋在三十年代已“應用”了),那張蘿卜皮兒有時披著有時剝下來的。我們記著這一點,什麽都好辦,把手裏的蒼蠅拍握好。把棍子拿結實,把從角落裏爬出來的,魯迅先生還沒有打死的落水狗、蒼蠅瞄準確。

    “記得神話裏常常提到那些怪物都有一張‘皮’,可以因為披與不披而變化無窮,我們就記著那張皮吧。”

    幸虧有人盯張春橋的梢,知道這個“最最會化名的”、用過“狄克”的化名,還曾化名“何聞”、“子漁”、“李懷之”、“蒲西”、“安得”、“路賓”、“何澤”、“龍山”、“子執”、“吳鬆”、“齊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