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者寫信預約,他答應了,到了預定時間,才能在樓下見到他。鄰居們把他的郵件,或者放在灶間,或者從房門的縫裏塞進去。

    鄰居們印象最深的是,“文革”中上海圖書館造反派來抄家,他的書真多,裝了一卡車!

    過了五年多,鄰居們終於又見到他。他變得幾乎叫人認不出來了,雙眼深凹,骨瘦如柴,沉默寡言,獨進獨出。偶然,他說過一兩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果真被他說中了,人民翻身了,“四人幫”垮台了!

    鄰居們都說,他很有學問,埋頭看書、寫作。夜深了,他的窗口還亮著燈光……

    我從他家回來,焦急地等待著他的回信。我知道,隻有他答應與我長談,我才有可能了解這位當年“炮打張春橋”的主炮手。

    一天天過去。我終於等來了他的信。

    信中說:

    “我因高血壓多年,說話時間一長,血壓即升高,就頭眩。館內我不常去,現抽暇參加編輯會刊《圖書館雜誌》,有時出去組稿、看稿、就診(坐‘四人幫’黑獄多年的後遺症、病較多),往往不在家。

    “我準備送一些參考材料給你,以便你寫作。但我手頭的一些剪報已散失了,這幾天我到親友處尋索。”

    讀罷來信,我甚為欣慰。雖然我未見其人,卻已見到一顆赤誠的心。他的回信晚了些日子,是因為他在幫助我尋找寫作資料。

    幾天之後,我就收到他掛號寄來的一大包剪報,又附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

    “在波瀾壯闊的上海人民反‘四人幫’鬥爭中,我個人因擴散‘狄克’而受的迫害,是渺不足道的,不能算是怒潮中的一朵浪花,隻是一點泡沫而已。上海在反‘四人幫’鬥爭中有無數同誌受到比我更嚴重的迫害,甚至犧牲生命(這都有待於你向各方麵采訪)。我在上海人民反‘四人幫’鬥爭中並無貢獻可言(因為不是我把‘四人幫’抓了,而是‘四人幫,把我抓了)……”

    我期待見到這位劫後餘生、外冷內熱的老人。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