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這種滌盡了惡因的業力,再不會給三界帶來任何禍害。可那個人呢?直到滅神陣外,他才真正明白,在靈霄恭敬地口稱著“小神”,讓他饒有興致去探究的那個人,原來早就傳承了盤古的毀滅,又傳承了神王的變革啊!

    他是該想到的,這一場從遠古開始的三界成毀掙紮,最後的傳承者,早就注定由如此的人物來承擔。

    那樣決絕寂寞的性情啊!

    舉袖向下方拂去,袖挾清風,力道卻控製得正好。就見桃林中頓起微風,繁葉一一剝離枝頭,向空飛舞,還原成了薄薄的白色霰霧。

    袍擺鬆開,炫美的花瓣,向林中傾瀉而下,沾染在枝頭,跳動如明艷的火焰。

    那是三界從不會有的異美,隻因那個已逝的魂魄,這三界之中,已再不會有可與之比肩的人物。

    玉帝的眼裏,有微芒閃過,短暫失態不復存在,鷹一樣的冷曬,自失般地浮現在臉上。

    “癡兒……朕與這三界同壽,可見識了你這樣完美的設局之後,這三界之中,還能有什麽,可以再一次滿足朕的好奇呢?”

    那是三界至尊,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說話。

    漫長的述說,終於告一段落。小玉早站立不住,簌簌地發著抖。一種輕微的絕望,潮水般地湧動在她的心頭。

    她抬眼去看自己的丈夫,眺進眼中的,竟是他鬢角的微霜。早在十多年前,那兒便有了縷縷白發,但隻有今日,她才陡然發現,這白發竟是那麽剌眼,讓她無由地想哭。

    很多年前,在一間小小的密室裏,有個男子微帶著笑意,眼中滿是寵溺的溫柔,扶起她一口一口地喂著傷藥時,她也曾這樣想哭過。

    她想過做那個人的女兒,撫平他緊鎖的眉頭,好好地孝順他,讓那個人不要再一直寂寞下去。

    她吃力地向聖母廟方向看去,似想抓住溺水前最後的一根稻草。那裏,有間一年才開啟一次的小屋,有著那個人淡然不變的長久微笑。

    雖然已經明知,那微笑,隻是丈夫心中遙遠過去的折影。

    “為什麽會是這樣……沉香……”

    帶著明顯的哭腔,小玉喃喃地低問,但突然又不忍了,因為,她看見她的丈夫,正出神地盯著虛空,似要將某些東西,用力地壓回思緒的深處。

    “當年在桃林中,我用金鎖化成了舅舅的幻相,再用畢生修為,將那幻相維持到今日。唯其如此,這眾人,才有了一個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但是,那又如何呢?四姨母長居地獄,現在的我,又何嘗不是……”

    不知過了多久,沉香淡然地開了口,聲音裏有著一絲冷嘲。在這一霎間,小玉幾乎有一種錯覺,似乎又聽到密室之中,那個殆盡心力算計一切的強者的聲音。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隻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永遠承受不了與那人一樣的寂寞。而那個人,那個天地間最寂寞的魂魄,早連同掩飾在索漠冰冷後不顧一切的關愛和守護,在她最深愛的丈夫眼前,在多年前的封神臺上,灰滅得了無一分存在的餘地。

    “也許時間能沖淡一切,再深的痛,也終有一日,會淡如雲煙,隻餘下輕微的惆悵。可惜這樣的解脫,卻注定了不能有我……”

    沉香輕嘆著說道,慢慢將眼罩帶回左眼上,眼前高聳的神臺桃花,也隨之消失在了不可見的黑暗裏。小玉茫然地看著他,心已疼得麻木,再分不清有著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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