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訣誦出,竹屋上一陣波動,靈竹特有的鬱鬱翠色,從墻壁流水般剝離開來,淩空聚於一點,化成一把小巧的翠色小鎖,懸浮在竹門前。

    待翠鎖完全成形,沉香伸出了左手,食指內屈,在掌心劃出一道傷口。法力到處,滴滴鮮血如有靈性,被逼出徑自向上,凝而不散,直鉆入翠鎖的鎖孔之中。

    翠鎖微一漾動,翠色散開還原,流轉溢回竹屋表麵。隻聽得“吱呀”一聲悶響,竹門緩緩向內打開。

    “沉香。”

    一個女音在身後響起,沉香盯著屋中,也不回頭,隻道:“小玉,廚房忙完了?來得正好,正好是舅舅出關的時候。”

    細碎的步聲移到沉香身邊站定,小玉手捧著一套新衣,雙手微微有些顫抖,輕聲問道:“已經十多年了,舅舅這一次……會有些起色嗎?”

    沉香僅存的右眼裏,突然變得有些沉鬱。但他仍在微笑,說道:“你忘了?地藏王曾說過,以他之能,加上諦聽的內丹,也須舅舅靜養千年,才能有望恢復。靈竹和我的陣法,不過是助舅舅長年辟穀,深入定境而已。舅舅破陣時幾乎耗盡了本命真元,隻怕就算有千年之期,都未必能讓他盡復舊觀。”

    小玉的眼裏蒙上了一層水氣。沉香側目看見,壓低聲音勸道:“莫要這樣,舅舅是極疼你的。你不開心,他心中也定會難受。舅舅一年隻能清醒這一日,不要讓他……”話未說完,小玉已拭去淚,強笑著連連點頭了。

    竹屋裏布置得簡樸雅致,竹窗巧妙地透進天光,卻又保證了屋外向內看時,除了翠色竹墻便毫無所見。一張桃木圓桌打磨得光滑,上麵密布了繁雜的符咒,一看可知,隨時可以轉成厲害的法器。餘下的器皿也都是如此,連楊戩合目靜臥的玉質大床,瑩如透明的晶玉裏,也懸浮著細而詭異的殷紅細絲,構成了奇異的陣法。

    小夫妻倆放輕步子來到床邊,沉香剛要叫舅舅,床上的人已經睜開眼看著他了。

    “好啊舅舅,您裝睡,嚇唬我是不是?”沉香不禁一樂,笑道,“您看,小玉也來了的。難得她有心,我這外甥,終於可以偷懶一小回了!”

    小玉不依,捶了沉香一記,不再理他,向楊戩道:“娘和我又做了一套新衣,舅舅,我扶您起來,先試試看合不合身。”

    沉香忍著笑,由著她一個人忙。小玉賭氣不理他,轉頭見楊戩也微帶著笑意,不禁噘起嘴嗔道:“好啊,舅舅,你也笑我,你們舅甥倆,是存心聯起手來欺負我一個人呀。待會兒,看我怎麽和娘告狀去!”但說到“告狀”兩字,自己反倒卟哧一聲,先笑了起來。

    沉香抱拳作求饒狀,過來在床沿坐下,岔開話題笑道:“舅舅,別聽小玉胡說,她是氣我光顧著公務,來娘這兒太遲了呢。不過,司法天神這差事還真是不省心,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得過問!”

    低頭幫楊戩係上袍帶,又抱怨了一聲,“玉帝還是老樣子,什麽都推給外婆,再由外婆發配給我處置。害得我既要顧天廷公義,又要顧各方是否滿意,真的快累死我了!”

    “沉香!”

    小玉不滿,瞪了他一眼。沉香醒悟過來,忙笑道:“我隻是發發牢騷,至於事兒,保證能做得妥妥當當。怎麽說我也是顯聖直君的外甥啊,哪能給他老人家丟臉呢!舅舅,您說是不是啊?”

    知趣地移開了話頭,他扶著楊戩坐起身,道:“今天是您生日,敖春和丁香就不用說了,年年必到。梅山幾位叔叔,雖說為了幫我,自願分擔了征討下界妖物的重責。但您一年隻能出關這麽一次嘛,無論如何他們也定會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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