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母側著頭,避開楊戩的注視,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和哥哥對視一眼。此時,聽到他聲音,以為二哥熬不過痛,便淡淡地道:“你的命已撿回來了,不用害怕。你我畢竟是兄妹,我怎麽也不會見死不救,去學你那般的絕情。”楊戩眼神一黯,移開,卻終又忍不住,移回來投到妹妹身上。

    當時的三聖母不願去看,現在的她卻不忍移開片刻的目光。她看得清楚,就算自己冷言相加時,二哥的神情裏,依然隻有欣慰和喜悅。小妹竟肯來看他,肯來為他治傷,二哥的意外與狂喜,頭一次顯露得如此清楚,絲毫不加掩飾。他分明已忘記了三年來所有的不適與屈辱,隻想能看著妹妹久一點,再久一點……

    這一天,一直到三聖母離開,楊戩都微微帶了些笑意,仆人來了兩趟,將閑氣發泄在他身上,粗暴地搬動著他的身子,灌水喂食。他也隻耐心地等著他們出去,不時看向窗外,似在期待著什麽。

    天漸漸黑下去,月亮東升,又緩慢地向西墜去。楊戩重傷之餘,身體虛弱之至,卻竟是一夜未眠。三聖母不明白哥哥的心思,陪著他不住垂淚,沉香卻猜出來了,心中一痛:“舅舅,是在等著天亮,他以為娘還會過來,還會來看看他……”

    安靜的小屋中,隻有楊戩微弱的呼吸似有似無,讓人錯以為隨時會停止。三聖母擔心之極,總是下意識地去探他呼吸,又總在觸到時黯然收回,又不是不知他的情況,何必這時來緊張。

    楊戩知道三妹就算來,也不會是在夜裏,然而仍是睡不著,眾人就看他一次次在就要合上眼睛時驟然驚醒,像遺失了什麽似地茫然四望,又在轉回眼前灰暗的屋頂時眉頭微收,輕輕垂下眼簾,嘴角卻含了些笑意,再抬起眼時便帶著少少的期待,看向窗外。

    窗外,不會再有他等的人來,隻是他不知道,所以他仍在期待。期待什麽呢?明知三妹隻是盡一份責任,但能看看她,看看她也好啊。不要說現在,就是過去,三妹在華山,他也不能總去探望,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看三妹了。

    這一幕一次次重演,這夜,為何如此漫長?

    夜再長,也有天明的時候,當曉光侵入窗欞,楊戩精神一振,這一夜終是過去了。然而三聖母並沒有來,他安靜地任由下人擺布,是呀,太早了,三妹怎會這樣早就過來,連這點耐性都沒有了嗎?他小小地嘲笑了自己一把,目光總不離那一直開著的窗戶。

    小玉含著淚轉向三聖母:“娘,你真的不來了?舅舅的傷還沒好不是嗎,為什麽……”餘下的話,忍住了沒說,三聖母臉色發白,也不知聽見沒有。沉香心中難過,又不能去責備母親,痛楚地道:“我也知道舅舅重傷了的,我……除了中秋宴席上,舅舅在家裏這麽久,我竟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

    小玉突然哆嗦了一下,無由的恐慌從心中湧出。沉香,沉香他……她生硬硬地截斷了自己的思緒。不,那天,自己也沒看清。說不定,是看錯了的。沉香當時昏迷過去,自己隻顧著扶他回房……沉香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如果那一幕是真的,他又豈能忘得如此幹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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