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也都無法接受徐誌摩的死訊,他還那麽年輕,像個孩子一樣無拘無束,純淨可愛,卻這樣走進了一個未知的孤單世界。他喜歡熱鬧,這樣的生活他能否適應?

    第二天一早,梁思成、張奚若和金嶽霖趕到濟南大學,和連夜乘車趕到濟南的沈從文、梁實秋、聞一多等人一起到安放誌摩遺體的福緣庵,商議操辦他的後事。思成沒有讓妻子一起去,他心疼妻子那瘦弱的身體,並且這時的她又有了身孕,思成不忍心讓妻子去麵對生離死別的場麵,所以和幾個朋友去幫助籌辦誌摩的葬禮。

    梁思成為林徽因帶回了一片失事飛機的殘骸,這是徽因再三告訴他帶回的。他回來告訴徽因,徐誌摩的遺體是完好的,隻是額角有一塊受傷的痕跡,徽因聽了又是痛哭不止,矜持的她真的很難過,因為失去了這個摯愛的朋友。他們的緣分始於那一見麵的情愫,緣於倫敦,可是這樣美好的兩個人,卻連最後一次見麵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留下終生的遺憾。她的舉動似乎在告訴眾人,她在乎。當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脆弱的時候,她的一切也暴露在眾人麵前,那些她曾經可以回避和避諱的凡事在他死後都不忌諱了。不管有多少人不理解他們的感情,至少他們的感情很純很美。

    有人怨,說徐誌摩的死和林徽因有關,因為他要急於回去看徽因的講演。可是真實的原因卻是誌摩在抵達上海後又和小曼有了爭執,他們的生活總是在這樣的吵鬧聲中開始,以前的浪漫也抵不過現實的殘忍,這也是他為什麽喜歡向徽因傾訴的原因。他希望小曼能夠改掉不好的習慣,不再像一朵罌粟花,希望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北京。可是,最後還是激烈的爭吵,小曼覺得徐誌摩越來越像女人,沒有了男子漢的魅力。

    為了躲避這種無休止的爭吵,誌摩去了朋友那裏,他還曾經在那兒和大家開過玩笑說,小曼說如果他坐飛機不安全,她就做風流寡婦。當時他們還把這當成一個玩笑話,還在一起談人生、談理想、談生活。

    飛去北京那天早上,誌摩給徽因夫婦發完電報就登上了由南京飛往北京的飛機,這架飛機是從美國購回的,速率是每小時90英裏。因為大霧,飛機撞上了山頂,像一隻折翼的大鳥掉了下來。他曾在散文《想飛》中寫過:“飛上天空去浮著,看地球這彈丸在太空裏滾著,從陸地看到海,從海再回頭看陸地。淩空去看一個明白——這才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權威,做人的交代。”他喜歡飛,看著浩瀚的天空,人的胸懷也仿佛變得博大起來,所有的不快樂和整個宇宙比起來都變得渺小了。

    許多人都非常喜歡徐誌摩,所以各種悼念活動層出不窮,徽因也寫了很多悼念誌摩的文章。《悼誌摩》就是最動人的一篇:

    “十一月十九日我們的好朋友,許多人都愛戴的新詩人,徐誌摩突兀的、不可信的、殘酷的,在飛機上遇險而死去。這消息在二十日的早上像一根針刺觸到許多朋友的心上,頓使那一早的天墨一般地昏黑,哀慟的哽咽鎖住每一個人的嗓子。”

    “突然的,他闖出我們這共同的世界,沉入永遠的靜寂,不給我們一點預告,一點準備,或是一個最後希望的餘地。這種幾乎近於忍心的決絕,那一天不知震麻了多少朋友的心。現在那不能否認的事實,仍然無情地擋住我們前麵。任憑我們多苦楚的哀悼他的慘死,多迫切的希冀能夠仍然接觸到他原來的音容,事實是不會為我們這傷悼而有些許活動的可能!這難堪的永遠靜寂和消沉便是死的最殘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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