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座城，一路街燈
劉熙遲始終沉默著。
李甜甜也不想說話。本想著安安靜靜地坐在後麵，堅持到家就算了。可惜事與願違——眼睛雖已經不再溢出眼淚，她卻開始一抽一抽的，根本控製不住。
剛才眼淚流得滿臉都是都沒哭出一聲，現在這樣，倒像是坐在後邊偷偷哭似的。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
眼裏掠過不斷慢慢後退的街燈夜景，她閉起雙眼，竟覺得如釋重負，比起昨晚，心頭輕鬆了許多。
終於解決了嗎？總算和他把話都說開了。以後，就隻是陌生人了。不對，就隻是坐在同一間教室裏的互不打擾的同學而已，僅此而已。
他騎得依舊很慢很穩，每次經過十字路口遇到紅燈的時候，都停得特別平順自然，她閉眼坐在後麵，絲毫也感覺不到停車或起步時由於慣性造成的唐突感。
隻是路再長，速度再慢，也總會走完。
到了立交橋腳下的東南出口處，他停下來。東南出口，是她在昨晚告訴她的，他記住了。但是，再往下，那幾乎一片漆黑的路途......
“就到這裏吧。”她開口，說完她跳下自行車。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說話，特別是對他說，哪怕是指揮他左拐右拐，也不願意。她隻想快點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什麽也沒說，就下來了，將自行車交到她手上。
她有些發愣，剛剛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與他討價還價的準備，卻沒想到，他隻朝她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抬頭望向他，可下一秒就挪開了。
他明明是麵無表情的，可他深邃的眼睛卻正凝著自己，似裹挾著千頭萬緒。隻一眼，她就根本不敢看下去，於是慌忙收了視線。
走，唯有離開，才能擺脫他籠罩她的眼神。於是她騎上單車，很快走遠。
劉熙遲就站在原地，始終注視著她的背影，直至那身影隱於黑暗之中。
身影消失不見，他的眼神慢慢放空了，而心，似乎也跟著一點一點地空了。
她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明天開始，她就隻是自己新班級中的一名新同學，除此之外，再無瓜葛了。
他有些悵然地望著那塊黑漆漆的區域，胸口泛起墜墜的痛意。
那一片沒有路燈的世界啊，他是不是再也沒有理由踏足了？又是不是永遠也記不得、找不到去她家的路了呢？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沿著路邊，慢慢地往回走。
偶爾抬頭，就會看到明亮的路燈下，飛舞環繞著大大小小的數不清的飛蛾小蟲。它們不斷撞向那光亮，被擋回來又繼續撞，不知疲倦地重複著那樣的動作，可它們什麽也沒有得到。
他看著看著，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有點悲涼。
飛蛾撲燈，皆是徒勞；那麽自己呢，自己所做的又找到意義了嗎？
千辛萬苦的回到這裏，隻為了找尋在這裏唯一的朋友，可如今兩人的友情已不複存在，他所做的又何嚐不是徒勞？
一座城，一路街燈，他隻覺孤寂，沒有什麽是屬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