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一對老夫妻,相攜步履蹣跚,老奶奶的腳好像不好,一手拄著拐杖,一手被老爺爺緊緊攙扶在懷中。他們走得累了,便坐在樹下的長椅上。老爺爺打開水壺的蓋子,率先遞給老奶奶喝了一口,才自己也喝一口。他們彼此沒有一句話,隻是再普通不過的舉止,卻讓人覺得溫馨而又感動。

顧若熙和陸羿辰駐足凝望,彼此的手不約而同地握得更緊。

感受到掌心更暖的溫度,她仰頭看他,他也側頭看來,深邃幽遠的目光裏,不知怎麽多了一些柔軟暖意,一路滲透到顧若熙的心口中。

“等老了,我們也來這裏坐一坐,好不好?”她說。

他眸光略黯,好似從沒想過未來般迷頓,轉而目光漸漸清明,唇邊的笑意也如清風朗月。

顧若熙有點小失望,他是一個一向極其理智的人,隻怕會說,未來那麽遠,誰能保證他們一直到老。

沒想到他卻說……

“到時候我扶著你,也如那位老爺爺這般。”他聲音很輕,每一字都說的那麽清晰。

顧若熙看到他眼中的溫柔,有些癡了。她是在承諾她一個未來嗎?“你比我大那麽多,到時候應該是我扶著你才對!”

“我一向身強體壯,老了也會精神抖擻,神氣百倍!”他很不服氣的說。

“等我60的時候,你都70歲了,還能精神多少?”顧若熙嗔他一聲,抱住他的胳膊,“陸先生,不服老可不行。”

“陸太太,你是嫌你老公老麽?”他沉聲低問。

顧若熙揚起精致的小臉,“你要接受現實。”

“你要相信你男人的實力。”

“歲月是把專門扼殺實力的殺豬刀。陸先生,你也不會青春永葆的,還是乖乖等著你老的時候,我攙著你吧。”顧若熙漾起甜甜的笑臉,不禁幻想,等到那一天,可要好好虐他一把。比如他彎不下腰,拿不起腳邊的報紙,她就要把報紙一腳踢的更遠。

再比如,他想喝茶,端不動杯子,她就給他的杯子換成最大號。

想到那時候,他蒼老的一張臉,氣得顫顫巍巍,她就差點笑出聲。

陸羿辰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惡趣味,就知道她的腦子裏一定在想壞主意。像麵對調皮的小孩,哭笑不得之後,寵溺更濃。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懷抱溫暖且溫柔。

“等我們老了,都還健健康康,我帶你去世界的每一個地方,環遊世界。”

他溫柔的聲音那麽的深情款款,卻讓顧若熙歡喜之後,心裏有一個地方很空。他是一個那麽理智的人,從來不會信口承諾什麽。一旦這麽說了,心裏就是認定了。可是夫妻之間,不該坦誠相待,不存在任何秘密?

如果他能全部心事都訴說給她聽,會比任何承諾更讓她感動。

是她太貪心了嗎?

他洞悉一切的眸光,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事,在適當的時機,我會告訴你。你不該知道的,選擇忘記的,就不要再去探究了。”

他的口氣中,略帶一抹歎息。

那一年,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能忘記,對她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而他的心事,也早就習慣了藏在心裏,不懂與人分享,也不喜歡將掩藏的心思表露在臉上,讓人揣度出他的心意。自從那一年之後,他就學會喜怒不形於色,完好保護自己,否則稍有差池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他送她回家,下車時,他忽然開口。

“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就舉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