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柔的手在身前絞緊了帕子,半晌,她抬起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微微笑道:“楊大人為何這麽說?天下的美人雖多,本宮倒是從未見過比那位皇後娘娘還要美的。平生僅見,怎會覺得熟悉?”

    說罷,盈盈秋水瞳低垂,一句錯話也不肯說。

    “她的麵容與婧公主一模一樣,三公主難道瞧不出來?”楊峰再忍不了,將大家心知肚明的那句話挑明了說,又轉而去叱問趙拓:“趙大人在司徒將軍身邊多年,難道連婧公主也認不出?天上地下,何人似婧公主的美貌?莫非得司徒將軍親自來認,趙大人才敢說實話不成?!”

    “……”趙拓被質問,唇仍抿得很緊,他與百裏柔對視一眼,笑著安撫楊峰道:“楊大人,這是在西秦長安,方才探子來報,長安城外有大批兵馬駐守,我等不過是使臣,來與西秦共商同好大計,如何敢對西秦皇後指指點點?無論西秦皇後長得像誰,我們都沒有資格評判。”

    “是啊,楊大人,你是不是記錯了?婧姐姐已經入土為安三年了,怎會是她?世上長相相似之人太多,楊大人未免太武斷了些。”百裏柔也接了話,“北晉使臣時刻盼著我們出事,明日還有一場遊園會,還請楊大人謹言慎行才好。”

    楊峰道出心中困惑,倒也漸漸安定了下來,無論趙拓還是三公主,說的都對,人人都藏著自己的心思。

    楊峰忽然也不再爭辯,冷笑一聲道:“好,明日自當見分曉,三公主早些休息,臣等先出去了。”

    趙拓亦行禮道別,各自回房。可及至夜半時分,趙拓卻仍舊睡不著,站在窗下賞雪。

    猶記得,也是一樣的大雪夜,他們隨司徒將軍回京述職,將軍為婧公主喝得酩酊大醉,雪地上栽了好幾個跟頭。

    婧公主故去這三年來,多少的****夜夜,將軍已被磨成了什麽樣子?

    若是知曉婧公主身在西秦……

    以將軍的脾氣,如何能善罷甘休?

    趙拓麵色冷硬,雪飄在臉上猶不覺刺痛。

    明明,婧公主當認識他、認識楊峰、認識三公主,他們三人是她的故人、臣民甚至姊妹,可那位西秦皇後端坐鳳座上,即便麵對他們,麵色也始終沉靜,眼中萬千星輝沉斂,雖明亮卻並不刺目。那不是婧公主昔日的眼神。

    婧公主是再認不得他們這些人,忘卻了自己的身份?還是遭受西秦脅迫,被逼流落他鄉,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大興都會有一番計較!

    此事太大,關乎兩國邦交,本該修書一封即刻送回盛京,告予陛下和司徒將軍知,然而趙拓卻不敢輕舉妄動。

    他太了解司徒將軍的脾氣,若是知曉婧公主還活著,司徒將軍定是要瘋的!

    大興式微,已不複往日盛景,不得不以和親結交西秦,難不成要撕破了臉麵,任社稷繼續崩壞下去?

    故而趙拓雖有萬千話語想說,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從壽宴忍至回驛館,一點痕跡不外露,當做全然不識婧公主。

    可楊峰絕不會善罷甘休,楊氏一門最盡忠職守,趙拓最擔心的便是明日,楊峰若是一時忍不住鬧出亂子來,可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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