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海棠林中,君執對她道了往後的危險處境和風波詭譎,再不是一味縱容寵溺隨意承諾,百裏婧這會兒藏的心思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明明她要依靠這個男人活下去,學著他的種種手段,可為何像是忽然拉近了距離,她在他的麵前還剩下什麽?從內到外,被剝得一絲不剩。方才那最後一句問簡直大逆不道,她竟不管不顧說出了口?

    天地君親師,他不止是她的夫君,也是西秦的皇帝,他該永遠淩駕她之上才是。

    果然,百裏婧這一聲問罷,一旁的袁出忍不住了,他從未對這位榮昌公主有一絲好感。從她嫁入東興左相府,到他袁出金蠶脫殼換了身份,心中無一刻不想著將她驅離大帝身旁,偏偏大帝被她迷惑,一步步淪為她的俘虜。

    然而,君執卻沒生氣,他的那雙狹長黑眸沉沉地盯著他的妻,仿佛默認了她的說辭,甚至還諄諄善誘道:“什麽時候你也做到了朕這般陰險狠毒不計後果,那時你便能明白朕的心思。不過,天地父母算得了什麽,小心肝,朕最愛你,你是知道的。”

    他低頭的時候順便吻了她的唇,動靜很大,聽得人麵紅心跳,大帝從不遮掩他的愛意。

    見君執絲毫不惱,反而還以此為榮像是接受了她的誇讚,百裏婧微微蹙起眉頭,她如今的確還稚嫩,對付不了皮糙肉厚的西秦大帝。

    方才瞧見袁出按住了腰間的佩劍,麵色十分難看,百裏婧也不跟他主子計較了,而是轉頭盯著袁出的臉,似笑非笑道:“雖說大秦廣袤,占據著九州一半的州郡,長安也算是地靈人傑,可陛下身邊的侍衛倒是千人一麵,譬如這位統領,瞧著如此麵熟,竟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我從沒想到此地到處是熟人。”

    君執瞥了袁出一眼,哈哈笑著咬她的耳朵:“小心肝,你今日是存心找茬。袁統領的相貌在禦前侍衛中雖不算出眾,卻也稱得上英俊,不過可惜了,小心肝你見過了朕,自此天下間無人不是朕的陪襯。袁統領他們興許是你的熟人,而朕卻實實在在是你的人……”

    最後幾個字低了下去,低到隨著他空闊遼遠的聲音一直鑽入百裏婧的耳裏,他真是放肆且不要臉。然而以西秦大帝的相貌,他的自誇也不算太過狂妄,隻是不自謙罷了。

    帝後的對話何解,袁出心知肚明,方才的那些不滿瞬間被擊碎,也徹底安靜了下來,訕訕地低頭退到一旁去。哪怕他再有成見,可眼前這位皇後娘娘卻早非當初東興的榮昌公主,跟她計較有何用?

    連陛下也不敢拿話去堵的女人,連陛下也要將她抱在懷裏哄著摟著心肝肉般叫著的女人,再加上她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他一個小小的禦前侍衛統領,連同她說話的資格都沒有,還妄圖去指責她什麽?

    指責她欺辱了他們的陛下?他簡直不自量力。東興左相府中的小廝遠山,早已死在了護城河畔的箭陣之下,又或是從未存在過……

    等帝後入了清心殿,四周的防衛也如往常一般森嚴戒備,一隻蒼蠅也不曾放入,那些眼線眼睜睜瞧著帝後出入卻束手無策,被吊得進退失據。

    依照往日慣例,北郡藥王按時來替百裏婧診治。

    號完脈,北郡藥王問百裏婧道:“今日還有作嘔的跡象?”

    一旁的宮女答:“次數少了些,可娘娘胃口不好,吃不下,也就吐不出什麽。”

    君執因早起上朝並不知曉她吐過幾次,聽罷眉頭一蹙:“南邊來的禦廚也做不出可口的膳食?要他們何用?”轉而俯身問百裏婧,換了溫和口吻:“糖水青梅近來也不愛吃了,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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