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曄脾氣好,從前在鹿台山上,他從未跟師兄弟們紅過臉,更加不曾對她生過這麽大的氣,這種說話的口吻,陌生得像是一個百裏婧完全不認識的人。他的手臂牢牢摟著她的腰,沒有讓她跌倒,也沒有讓她受一丁點的傷,百裏婧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強擠出一絲嘲諷的笑來:“跟大師兄相比,我的武功自然是三腳貓,但就算是死,我……也不需要……你來救!放、開、我!”

    韓曄被她這句話逼得清醒過來,最讓他害怕的事終於還是來了,她倒在血泊之中,從臉到身子沒有一處幹淨,她如此恨他,性子裏最惡劣的部分也被逼了出來,繼續道:“被錯認為你的妻,真是我的不幸,我一輩子都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

    “婧公主!”韓文韓武被激怒,忙出聲打斷了她,隻有站在韓曄背後的他們才能看清他傷口潺潺流出的鮮血。

    誰知韓曄並沒有被惹惱,居然彎起了唇角輕輕笑了:“……沒有瓜葛最好,也是我的大幸。”

    說完,他沒放開她,而是打橫抱著她朝巷口走去,遠遠可以瞧見京衛軍兵馬匆忙趕來的影子,百裏婧明白,韓曄是要將她交給京衛軍,他確實覺得他們之間毫無瓜葛最好。

    從前韓曄抱過她那麽多次,用的也是相同的姿勢,隻是動作明顯生疏了許多,彼此之間隔得太遠太遠。經過方才那場惡鬥和驚嚇,百裏婧明顯精神不濟,尤其是被韓曄方才那句話澆得心頭徹骨寒涼,她在京衛軍整齊而轟隆的腳步聲中喃喃道:“過去的四年在你的眼裏都成了笑話,對麽?”

    她的聲音太小,被如潮的腳步聲遮住,韓曄一直不曾給予答複,百裏婧低下頭,苦笑都笑不出:“而我,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韓曄的手收緊成拳,唇也抿得死緊,然而,他卻還是一聲未答,且毫不猶豫地將她交給了京衛軍,語氣淡淡道:“婧公主受了驚嚇,勞煩校尉小心護送公主回府。”

    他的手鬆開之前,低下頭說道:“你若是恨我,就該努力活得更好,哭,什麽用都沒有,隻會惹人厭煩,你該長大了。”

    韓曄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溫和,與鹿台山上一般無二,隻是,鹿台山上的韓曄絕不會對婧小白說這種話,他讓她繼續恨,嫌惡她的懦弱與害怕,然後,徹底鬆開手,把她交到京衛軍手裏,像是終於送走了一個天大的累贅,絲毫不曾留戀地安然轉過身,與一旁的校尉等人交代事情的始末,沒再回頭看她一眼。

    韓曄側過身,百裏婧便瞧見他背後長長的血痕,錦繡白衣素來不染塵埃,現在染了血越發刺目。她究竟要過多久才能擺脫韓曄的陰影?他若是真的恨她,為什麽還要救她,為什麽還要為了她受傷?

    這一刻,百裏婧似乎才明白過來,換做任何人,三公主,四公主,韓曄都會去救,而她所念念不忘的傷害和辜負,其實在旁人看來都微不足道。韓曄也並不是十惡不赦,他甚至什麽錯都不曾犯,他還是所有人眼裏清俊儒雅的晉陽王世子,他隻是不肯愛她不肯要她罷了,歸根到底,都隻是她百裏婧的失敗,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麽資格恨著韓曄?她最該恨的,隻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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