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赫聽到婧小白的名字,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將壺中的酒喝了個幹淨,身子後仰,“撲通”一聲重重砸了下去,他的眼睛卻是睜開的,目光注視著高高的房梁,喃喃自語道:“婧……小……白……”

    這三個字他念得極緩慢,說不出口又不忍說出口似的,或者,他在努力回想這個名字的主人究竟是什麽模樣,根本沒有回答黎戍的問題。

    司徒赫呈大字型躺下,衣衫敞開,長發淩亂,想來也沒多少力氣了。

    不回答問題就罷了,在這坊裏呆下去總不是辦法吧?做小混混可以,要是傷風敗俗了,司徒大元帥和司徒大將軍定然不會隻是拿著棍子跟在司徒赫後頭打,如此看來,黎家的家教要寬鬆不少,黎戍都已經這麽不像話了,黎國舅頂多給他一頓棒子,還常常打不著他。

    所以,當務之急是把這一塌糊塗的醉鬼帶回去。

    於是,黎戍叫來兩個人,幫忙扶司徒赫起來,結果被司徒赫一腳就給踹了出去,完全不讓人碰他分毫。

    習過武的都難伺候,習過武的醉鬼簡直人人都該退避三舍,黎戍被氣得直瞪眼,不過好在他性子軟,一會兒就穩下來,笑眯眯道:“赫將軍,您看吧,這天兒也不早了,咱回吧,啊?”

    沒反應。

    黎戍湊過去,換了個問法:“赫,咱倆的關係算鐵吧?從小玩到大的交情是不是?明兒個就是我家小狐狸的十五歲生辰了,這宴席都設下了,你一定記得過來捧個場啊!還有,你也不能空著手來,小姑娘臉皮都薄,喜歡驚喜,你到時候來啊,不管帶什麽禮物都行,哪怕一朵花一根草,千萬別給我什麽都不帶,記住了麽?!”

    還是沒反應。

    黎戍耐性足,就坐在司徒赫身邊,臉湊近了繼續道:“我記得,端陽是你的生辰,你和我家小狐狸也差不了幾天,全天下我就記得你和我家小狐狸的生辰,有時候連爺自個兒什麽時候出娘胎的都忘了。這生辰,你想要什麽?我提前給你準備著。”

    司徒赫半晌出聲:“婧小白——”

    “我是問你想要什麽禮物,你有什麽生辰願望!”黎戍火了,吼了一聲出來。

    “婧小白。”司徒赫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淡下去,眼睛也閉上了。

    黎戍這下子知道他醉得差不多了,不可能問出什麽來,頓覺自己跟一個醉鬼說這些話簡直是有病,沒好氣地哼道:“婧小白,婧小白,就記得婧小白!昨兒個晚上咱們聽戲聽得好好的,你又提前走了,婧小白她丫的又怎麽你了?你遲早有一天得死在她手上!娘的,老子怎麽會看上你這種婆婆媽媽的人!”

    拍拍屁股起身,黎戍邊往外走邊罵道:“好!老子給你去找婧小白來!那個誰,給爺備馬!”

    黎戍的腳步聲遠去,司徒赫的身邊安靜下來,他的腿一動,碰到了地上的酒壇子,酒壇子滾了幾下,撞到牆角,發出一道清晰的響聲。

    司徒赫掙紮著爬起來,衣服淩亂地披在身上,扶著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迷迷糊糊聽到了黎戍的話,說不清為什麽要逃,但婧小白若真的來了,看到他如今這副模樣,她又會如何嫌棄他?少時她心裏的英雄,長大後成了懦弱不堪的鼠輩,徒有顯赫的家世,耀眼的功勳,卻屢屢叫她失望,變成她心裏麵不被信任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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