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婧怔住。

    連走方郎中的話都信,墨問真是傻。然而,百裏婧一瞬間卻充滿了自責,她去宮中這十餘日,隻是命人來相府送了個信說暫時不回,卻沒有對任何人說明原因,木蓮方才那般責備她,想必墨問心裏也在怪她。

    百裏婧歎氣:“遠山,你起來吧,我去看看大公子。”

    說著,她邁開步子朝墨問遠去的方向追過去。

    竹林中的路坑坑窪窪,有好些枯死的枝椏和露出地麵的竹節根部,百裏婧穿的是繁複的宮裝,一個不小心便容易被掛住,是以,磕磕絆絆地走著,好一會兒才追上墨問。

    他坐在竹林內的一方小池邊,四周都是竹影,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他的藏青色衣衫與這景融為一體,遍身揮之不去的落寞。

    他的聽覺異常靈敏,她剛走近,他便發現了,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別開臉,將頭低下去。

    隔得太近,百裏婧發現他右手心裏攥著那枚深海血珀的哨子,唇邊的血跡未消。

    百裏婧在他身邊蹲下來,柔聲道:“別生氣了,我回來了。”

    他坐著,她蹲著,墨問一轉頭便呈俯視的姿態望進她的眼裏,他的發仍舊散落著披在肩上,有一片碧綠的竹葉藏在淩亂的發絲中。

    百裏婧伸出手將那片竹葉摘下來,三下兩下折成一隻小船,再用一根細細的竹枝穿過船底固定住,輕輕彎下腰,將小船放進了池水中,偏頭笑道:“我們比比誰的船跑得快,好不好?”

    說完,又摘下一片竹葉,很快折成另一隻竹葉船,托在手心裏遞給墨問:“呐,你的。”

    墨問半天沒動靜,過了好一會兒才握住她的手一起浸入水中,竹葉船一沾水便脫離了掌控,輕飄飄地向前一隻小船追去。

    小池中的水清澈見底,有魚兒在透明的池水中遊來遊去,看到水麵上浮起的兩隻小船,都覺得新鮮,在水中用嘴一下一下挑逗地輕觸著船底。經它們一碰,小船便一蕩,水麵晃過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間或有一兩隻青蛙跳過水麵,“嘩啦”一聲響,濺起一池的勃勃生機。

    很快,兩隻小船都浸了水,開始搖搖欲墜,不知從哪裏來了一條大青魚,一張口,將小竹船和挑逗它的小魚兒一同吞下了肚子,水中嬉遊的魚兒紛紛逃竄而去。

    百裏婧看得眼都不眨,見狀興奮地扯著墨問的衣袖,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快看!快看!你的船被吃掉了!我贏了!”

    考量兩個人之間的親密程度,不是看雙方言談之間如何相契,舉止如何相敬如賓,而是看一方的小動作,她能毫不顧忌地扯你的衣服,那就是對你沒有任何戒心,且,她希望得到你的回應。

    墨問盯著女孩的側臉,忽然不合時宜地想,他不是個輕易動感情的人,也不是個容易被欺騙的人,他甚至從來看不起這些小兒女的姿態。看竹葉船的把戲,賞池中魚的閑情,消磨掉諸多散漫的時光,在此之前,他從未擁有過這些。

    是不是人的心在一絲不染的環境中會變得格外敏感,連細微的波動都能察覺得清清楚楚?他無聲無息地注視著她,她的眼睛還盯著水麵上僅剩的那隻竹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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