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入春,但入夜後天氣還是很寒冷。新幹線北行一個半小時的這個小鎮上才剛化雪,更加冰冷徹骨。

    真琴走出車站,拐過人煙稀少的街道,多次回頭確認有沒有追蹤者。她離開公寓後行動就一直很小心,但也不能大意。不管怎麽說,對方都是警察。

    山彥事件之後,真琴的身邊就經常有警察的身影出沒,她馬上就察覺自己被監視了。仔細想下,這也是正常的。警察長年受山彥折騰,已經變得神經敏感了。他們會提防擁有同樣能力的真琴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自己也許太糊塗了,居然向警察提及馬克的事。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雖然最初沒有清楚地說明,但隨著狀況逐漸明朗,她已經無法蒙混過去了,與其頑固地保持沉默,引起警察懷疑,還不如明言。所以真琴最後還是坦白了。

    真琴自認為沒透露太多信息,但似乎光憑那一點點情報就足以刺激到警察的神經了。真琴甚至還能假想出最壞的可能性——自己被警察懷疑是山彥的同夥。

    “這下可被警方當作終生關注對象了。讓你幫人。”

    馬克不悅地說道。

    被監視的不僅有真琴,步也是一樣,就連典子,浩子身邊也出現了類似警察的身影。真琴想起事件剛結束時,局長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給她添麻煩,現在這不算是麻煩?

    真琴也知道即使生氣也於事無補。隻是她也確實對警方輕視口頭承諾感到失望和輕蔑,心中湧起了一股摻雜著這兩種情緒的複雜感情。

    雖然沒有實質的傷害,但一想到被監視真琴心裏就不爽。不過她也不會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繼續普通地生活下去的話,監視總有一天會撤掉的吧。畢竟監視的人也是要發工資的,總不可能永遠監視下去。

    如真琴所料,事件過去之後大約兩個月,現在監視的時間似乎已經逐漸縮短,不過還沒徹底解放。真琴用馬克去確認過,自己在建材超市買完家務用品後,警察還會去詢問店員自己買了什麽。生活在同一城市內還要被人這樣監視,生活都變得不便起來,真琴心中甚是不快。

    警方輕易地就讓大島多紀自殺這事也同樣令真琴不快。

    事件後,真琴曾見過幾次被警方羈押的多紀。那時多紀對她說了很多慶介小時候的事。真琴是為了自己才去打聽這些情報的,多紀似乎也對真琴抱有某種感情。現在想來,或許真琴把多紀的身影與外婆重疊了,而多紀則把真琴與慶介重疊了。

    在最後一次見麵時,多紀說起慶介殺害母親後的事。慶介在樹林裏殺掉母親的第二天就打電話給外婆,報告了此事。

    那時多紀非但沒有報警,還為了庇護他,指示他采取各種措施隱藏事實。

    回想起來,那是自己犯的最大的錯誤,而且也很對不起由希子。她不但被自己的兒子殺害,身為母親的自己還幫忙隱瞞她的死,真是可憐。

    多紀如此坦白道。

    真琴聽說完後,心中一陣不安。多紀對自己坦白這些,是打算自殺嗎?從她殺死慶介時起,真琴就有這種預感了,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了。於是真琴告訴警察,希望他們能打醒十二分精神。

    即便如此,警察還是沒能阻止多紀自殺。既然對自己看得這麽緊的話,那就更應該嚴加看守多紀,真琴心中充滿了對警察的不信任。

    不過,她今天之所以悄悄溜出公寓,來到這麽遠的地方,不光是出於對警察反感。

    前天,她的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

    以前不會隨身攜帶的手機在最近每天都得充電。真琴現在甚至還會跟同班同學互發郵件。她也開始理解社交這種東西了,知道即使不聊深入的話題,隻要收信後沒多久就理所當然地回個信,就足以令對方欣喜了。而且她還發現,之前自己把對話這事想得太過難了。

    真琴站在局外看時,覺得其他人黏在一起毫無隔閡地交友很惡心,但實際上根本不必和別人親密到這種程度,光是在表麵上融洽就足以讓人生活愉悅了。這對她來說也並非那麽難以辦到。

    交際圈擴大後,除典子和步之外,真琴身邊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學生也增多了。這次她也以為是哪個朋友發來的郵件,結果卻不是。

    手機顯示的是陌生的郵箱地址。真琴認定是有人擅自把自己的地址擅自告訴別人了,因為上個月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她正準備刪除時,看到郵件的內容就停手了。

    郵件的開頭寫著“我是丙”。

    真琴心想難不成是那個丙,把全文瀏覽一遍後,她確信這郵件就是那個丙發來的。那人是村主慶介的幫手,在事件之後就行蹤不明,現在警方還在搜索中。

    記得警察說過她的本名叫“木下結梨”。大島多紀說過,丙這個名字是村主慶介根據她出生年份的天幹所取的化名。

    而讓真琴吃驚的是,那個長著幼女外貌的人竟然比自己要年長得多。真琴還聽說,丙得了不治之症,身體停止發育,警察推測,她是不是出於自卑才會去協助慶介犯罪。

    警方之所以告訴真琴這些情報,無非是想請她幫助搜查。但真琴沒有答應。

    將自己置於重重監視之下,還想借助管狐的力量,這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好了。或許他們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沒察覺到被監視的事。

    真琴心裏確實很不快,但她拒絕此事還有一個理由,就是不感興趣。

    警察逮捕丙之後打算怎麽辦?

    會像一般罪犯那樣讓她接受審判嗎?

    村主慶介在事件中死亡後,他的事就被含糊帶過,一直沒對世人公開。如果要對丙進行審判的話,村主慶介的事也勢必得在法庭上詳細公開。那樣一來,警方一直隱瞞的恥辱也將公諸於世。獵奇殺人犯讓警方處理屍體,即使這是犯人的惡趣味,對警方來說也是極其嚴重的過失。警方能巧妙地隱瞞此事進行公判嗎?

    再說,事件本身過程就極其的荒誕,非科學。司法要怎麽處理這種狀況?

    真琴無法推測,感覺審判無法進行,丙的存在本身也會被含糊處理。這是一起連媒體都不願觸及的事件,所以要將此事淹沒於黑暗也相當簡單。

    真琴試著委婉地詢問警方,得到的全都是含糊的回答。

    想到丙參與的事,即使將她送上末路,也是隻是她自作自受罷了,但如果她無法接受正當的審判的話,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得複雜,所以她才不想協助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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