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琴和浩子兩人在病房裏獨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已經快到正午了。
典子陪著浩子母親一起站在走廊上,她已經開始感到餓了。
——早知道要等這麽久,先問真琴要些吃剩的蘋果派就好了。
典子想著,歎了口氣。
直至剛才浩子母親還在拉著典子一個勁地質問,但典子的回答全都支支吾吾,敷衍了事。所以現在浩子母親已經放棄追問,無所事事地在走廊上踱來踱去。她臉上還帶著倦容,大概是擔心到不得了。典子雖然很理解她的心情,卻也無能為力。
她們倆在病房裏談些什麽呢?一開始還能聽到房間裏傳出吵鬧的聲音,但現在已經安靜下來了。
典子現在才想起,真琴也是個相當冒失的家夥,絲毫不亞於步。看浩子的態度,事情絕不簡單,肯定有什麽特別狀況。但願真琴沒有輕率地一頭紮進麻煩之中。
典子想到這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窗外雪依舊在下。無所事事的典子正心不在焉地眺望著飄舞的雪花,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招呼聲。
“呀啊。”
典子聞聲轉身,隻見浩子母親正衝自己露出不羈的笑容。
“雪有這麽稀罕嗎?”
浩子母親的神情和語氣明顯與剛才不一樣,典子不禁疑惑這是怎麽回事。
“這麽說來,我還是第一次和你直接對話吧。我是馬克哦,馬克。你應該認識我吧。”
對方說完,嘴角上揚起。
“你是馬克……”
典子心想,它是真琴使役的管狐吧。雖然她聽說過馬克,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馬克實際附身到別人身上,不禁感覺一陣毛骨悚然。野分附身在步身上的情景她也曾見過幾次,但那隻是像狗一樣亂吠亂跑而已,像現在這樣開口說話的還是第一次見。
即使同為附身,差別也相當大。
“接下來小姐就要和那個小姑娘一起出來了。小姐不想讓這大媽看到那情景,於是就讓我附身到大媽身上掩其耳目。真是的,又讓我做些無聊事。”
馬克苦笑一聲後,敲響了房門。
“小姐,準備妥當了。”
隨後房門打開,真琴和穿著便服的浩子走了出來。
浩子走路有點蹣跚,真琴在一旁挽住她的手臂支撐著她。
真琴用眼神衝傻站在原地的典子打了個招呼。
“很抱歉,因為事情緊急,所以現在我要和鬆田同學一起行動。”
她說話時臉上一如往常地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啊,一起?擅自出院不要緊?”
典子慌忙問道。
“對不起。我也知道擅自溜走很不好,但現在已經沒時間磨蹭了。”
浩子回答道。
“不,我不是說這個,你的身體……”
“之後的事馬克會給你解釋的。我們先走了。”
真琴說完兩人就匆匆忙忙地小跑而去。
被留下來的典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呆站在原地。
“啊呀呀。”
馬克借著浩子母親的身體,腳步虛浮地走進病房。
“她,她們那是要做什麽?”
典子追進病房,如此問道。
“正如你所見,小姐又被卷進麻煩中了。”
馬克說著就爬上了浩子躺過床。
典子走近過去想要質問,結果發現病床桌上放著一張紙條,上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字。
“突然想起一件急事,稍微出去一下。浩子。”
這是浩子給母親的留言吧。
“這大媽在床上醒來時,看到這紙條後就會陷入混亂,多少會誤以為今天發生的事是做夢吧,小姐似乎是這麽想的。虧她能想出這種小把戲。”
馬克躺在床上如此解釋道。
“我也該離開這身體了。你快出去吧。還有,今天發生的事記得保密。對步也不能說。”
馬克揮了揮手,趕浩子離開。
“這可不行。我還沒搞清狀況呢。”
典子可沒這麽好打發,就這樣離開也太莫名其妙了。
“你知道這些就夠了。小姐吩咐過不能告訴你詳情。”
“為什麽?”
“聽我說,這次的對手相當危險。我也聽到她們的對話了,對方可是一個了不得的家夥。”
馬克說完一臉高興地笑了起來。那輕浮的態度讓典子皺起了眉頭。
“……所以,你就忘了今天的事,老老實實地待著吧。我告訴過你了哦。我可告訴過你了哦!好,趕緊離開吧。我也得趕緊離開這身體追上小姐了。”
“可是……”
“你就算知道也什麽忙都幫不上吧?快點出去。要是在你妨礙我的時候小姐被幹掉了怎麽辦?”
馬克說到最後已經生氣了,所以典子沒再多說什麽離開了房間。
典子走出醫院後,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公交車站。寒風輕起,即使撐著傘也依舊有冰冷的雪花沾在臉上融化開來。
那倆人急急忙忙的,到底要去哪兒,做什麽呢?
來到這裏才被排擠在外,一點都不有趣。
真琴和浩子乘上的士,駛往警察覺。
浩子從剛才起就坐立不安,一聲不吭地咬著指甲。她的手在不住地顫抖,到底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事故的後遺症呢。
——不,那是因為她在緊張。
對必須得確認那件事感到緊張。
浩子最先在意的是禦門的安危,於是真琴提議,直接去問警察最迅速。
假如禦門還活著,他很有可能會聯絡警察。而且據說山彥總是將屍體交給警察處理,所以即使出現了最壞的情況,也或許能從警察那裏得到消息。真琴大概是根據這些理由做出判斷的吧。
從真琴一本正經地說出“屍體”二字時起,浩子就一直抖個不停。她也肯定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一想到之後就要對此進行確認,就不禁緊張起來,尤甚於去看考試成績時。
同時,真琴也在想著別的事情。
離開醫院後,她馬上就打電話給警察局。一開始接電話的人根本不願搭理她,但她說出“山彥”“禦門”倆名字,再做解釋後,馬上就換人接電話了。
對方是個聲音低沉的男性,雖然沒聽到他的官職,但他說話語氣架子十足。
“我們在調查禦門智德先生的消息。”
真琴如此說道,對方考慮了一下後,戒備地問道:
“你是什麽人?”
真琴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學校後說道:
“我們有可能被山彥盯上了。”
真琴此言一出,對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果然無法輕易取得溝通麽,在真琴正要組織語言試圖從別的切入點說服對方時。
“明白了,總之我們先談一下吧。”
男人如是說道,於是真琴她們就趕往警署了。
真琴從那個警察的反應中明白到,浩子所說的都是事實。雖然她原本就沒懷疑浩子的話的真實性,但卻認為多少有點誇張。不過,從自己說出山彥這名字後對方的反應來看,這件事肯定相當重大。浩子的話大概並無誇張。
那麽,山彥能用咒術這事也是真的嗎?
據說山彥能操縱人。禦門推斷他很有可能擁有跟自己和步相同的能力。
那個人隨心所欲地濫用力量,殺了很多人。
真琴一想到這兒,一股黑暗的奇妙感覺就立馬湧上心頭,脊背一陣發冷。這種感覺讓人難受到不得了。
兩人都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沉默不語。
的士司機從剛才起就一直透過後視鏡偷看兩人的情況。兩個女高中生打的去警察局大概很不同尋常吧。
沒過多久,的士就到達了警察局。
之前留在醫院的馬克也追了上來,兩人一狐一同踏進高大的警察局。她們走過正門的玄關後,真琴在窗口報上剛才問到的名字、不一會兒,一個身穿製服體格強健的男人就走了出來。
“整一個鄉下大叔啊。”
正如馬克挖苦的那樣,來人麵孔樸素,看起來老老實實的。
他給人感覺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但真琴沒怎麽跟這種現代男性交流過,所以沒啥自信。
“你剛才說話太過冷靜了,我還懷疑是是不是假的。不過怎麽看你們都應該是真正的女高中生。”
男人遞了兩張名片給她們,一看隻見職位那欄寫著“局長”二字。
兩人看完名片後,局長就急不可耐地開口說道:
“首先必須得告訴你們,很遺憾,我無法以警察的身份參與到此事當中。本來,就連跟你們談及此事都是禁止的,所以我希望你們把這看作是我的私人行為,而不是一個警察對公眾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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