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

年三十,我們去婆婆家。

和老公見麵後,我們沒怎麽說話,他也沒再和我提要分開的事。但我的心,仍像被撕開了一樣疼。

隻是,年還是得過下去。

婆婆家的年關總是很熱鬧,老公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會帶著孩子回來,隻是,他們都是公公前一個老婆生的,隻有老公,是婆婆親生的。

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總難免磕磕絆絆,老公的兩個小侄子一言不合,掐在一起,開始打架,喜寶很開心地在旁邊當裁判。

我拉住兒子,說他:“你幹嗎哪?”

喜寶頑皮地向我做鬼臉。

這時,那邊年紀偏小的小孩被打敗了,開始哇哇哇的大哭。

公公說:“大過年的哭什麽哭!當心年跑來把你抓走!”

喜寶問:“爺爺,年是什麽啊?”

公公說:“年啊,是一個大怪獸!專抓不聽話的小孩子!”

喜寶想了想說:“是和鹹蛋超人裏的怪獸一樣的嗎?”

公公弄不明白,問:“什麽鹹蛋?”

喜寶湊著熱鬧,而喜來則一個人坐在另一邊,把她今天拿到的紅包仔細地數好,放進小包包裏。

老公的姐姐對我說:“你家喜來越來越文靜了。”又說:“小姑娘文靜點兒好。”

我笑笑。

吃完熱乎乎的年夜飯,一群男人打牌,女人閑聊,小孩子看電視,等著十二點的到來。

喜寶打著哈欠對我說:“媽媽,我眼睛睜不開了。”

我說:“那你先睡一會兒吧。”

喜寶笑嘻嘻地說:“媽媽,你抱著我睡吧。”

我把他抱起來,刮他的小鼻子,說:“小人精!”

喜寶摟著我的脖子說:“媽媽,我最喜歡你了!”

我親親他,說:“睡一會兒吧,等會兒放煙火了媽媽再叫醒你!”

喜寶迷糊著睡了,我抱著他,想著喜來會不會也困了,一圈找過去,卻看見喜來站在打牌的老公後麵,正很仔細地盯著看,也不知道她是在看她爸爸,還是在看牌。

終於,十二點了。

家家戶戶都放起炮仗煙花來,絢麗的色彩震耳欲聾的在空中盡情地綻放,然後幻滅。

空氣裏洋溢著寒氣,我看向旁邊的老公,他吸著香煙,快吸完了,最後的一點紅光,也快要化作灰燼。

喜寶在我懷中捂著耳朵看,很興奮。

這時候,我發現喜來沒出來。

我把喜寶給老公抱著,進了屋子。

喜來一個人坐在電視前麵。

我說:“喜來,你怎麽不出去看煙火?哥哥妹妹都出去了。”

喜來看著我,輕輕地和我說:“媽媽,剛才,年來過了。”

我說:“啊?”

喜來把握著的手心張開來,說:“這是年送我的禮物,你幫我找個小瓶子,我想把它裝起來。”

我驚訝地看著喜來攤開的手,手心裏,什麽都沒有。

即使如此,我想了想,還是找了個空的可樂瓶子,看著喜來小心翼翼把一團空氣放進去。

我問喜來:“年長什麽樣子?”

喜來說:“有點像聖誕老人。”

我歎了口氣。

喜來又說:“年說我不是壞孩子,它不會把我帶走的。”

我摸摸她的頭,說:“我們喜來當然不是壞孩子。”

我想,過完年,還是得帶喜來去找劉醫生。

喜來的事,我不想告訴老公和婆婆家的人。

我不希望,她們覺得喜來是個古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