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忘一人持刀往園砍竹,偶腹急,乃置刀於地,就園中出恭。忽抬頭曰:“家中想要竹用,此處倒有許多好竹,惜未帶得刀來。”解畢,見刀在地,喜曰:“天隨人願,不知那個遺失這刀在此。”方擇竹要斫,見所遺糞,便罵曰:“是誰狗肏的,阿此膿血,幾乎屣了我的腳。”須臾抵家,徘徊門外曰:“此何人居?”妻適見,知其又忘也,罵之。其人悵然曰:“娘子頗有些麵善,不曾得罪,如何開口便罵?”

    恍惚三人同臥,一人覺腿癢甚,睡夢恍惚,竟將第二人腿上竭力抓爬,癢終不減,抓之愈甚,遂至出血。第二人手摸濕處,認為第三人遺溺也,促之起。第三人起溺,而隔壁乃酒家,槯酒聲滴瀝不止,以為己溺未完,竟站至天明。

    作揖兩親家相遇於途,一性急,一性緩。性緩者,長揖至地,口中謝曰:“新年拜節奉擾,元宵觀燈又奉擾,端午看龍舟,中秋玩月,重陽賞菊,節節奉擾,未曾報答,愧不可言。”及說畢而起,已半晌矣。性急者苦其太煩,早先避去。性緩者視之不見,問人曰:“敝親家是幾時去的?”人曰:“看燈之後,就不見了,已去大半年矣!”

    爇衣一最性急、一最性緩,冬日圍爐聚飲。性急者衣墜爐中,為火所燃,性緩者見之從容謂曰:“適有一事,見之已久,欲言恐君性急,不言又恐不利於君,然則言之是耶,不言是耶?”性急者問以何事,曰:“火燒君裳。”其人遽曳衣而起,怒曰:“既然如此,何不早說!”性緩者曰:“外人道君性急,不料果然。”

    賣弄一親家新置一床,窮工極麗,自思:“如此好床,不使親家一見,枉自埋沒。”乃假裝有病,偃臥床中,好使親家來望。那邊親家做得新褲一條,亦欲賣弄,聞病欣然往探。既至,以一足架起,故將衣服撩開,使褲現出在外,方問曰:“親翁所染何症,而清減至此?”病者曰:“小弟的賤恙,卻像與親翁的心病一般。”

    品茶鄉下親家進城探望,城裏親家待以鬆羅泉水茶。鄉人連聲讚曰:“好,好。”親翁以為彼能格物,因問曰:“親家說好,還是茶葉好,還是水好?”鄉人答曰:“熱得有趣。”

    出像鄉下親家到城裏親家書房中,將文章揭看,搖首不已。親家說:“親翁無有得意的麽?”答雲:“正是。看了半日,並沒有一張佛像在上麵。”

    剛執有父子性剛,平素不肯讓人。一日,父留客飯,命子入城買肉。子買訖,將出城門,值一人對麵而來,各不相讓,遂挺立良久。父尋至見之,謂子曰:“汝快持肉回去,待我與他對立看。”

    應急主人性急,仆有過犯,連呼:“家法!”不至,跑躁愈甚。家人曰:“相公莫惱,請先打兩個巴掌,應一應急著。”

    掇桶一人留友夜飲,其人蹩額堅辭。友究其故,曰:“實不相瞞,賤荊性情最悍,尚有榪子桶未倒,若歸遲,則受累不淺矣。”其人攘臂而言曰:“大丈夫豈有此理!把我便──”其妻忽出,大喝曰:“把你便怎麽?”其人即雙膝跪下曰:“把我便掇了就走!”

    正夫綱眾怕婆者,各受其妻慘毒,糾合十人歃血盟誓,互為聲援。正在酬神飲酒,不想眾婦聞知,一齊打至盟所。九人飛跑驚竄,唯一人危坐不動。眾皆私相佩服曰:“何物乃爾,該讓他做大哥。”少頃婦散,察之,已驚死矣。

    請下操一武弁懼內,麵帶傷痕。同僚謂曰:“以登壇發令之人,受製於一女子,何以為顏?”弁曰:“積弱所致,一時整頓不起。”同僚曰:“刀劍士卒,皆可以助兄威。候其咆哮時,先令軍士披掛,槍戟林立,站於兩傍,然後與之相拒。彼攝於軍威,敢不降服!”弁從之。及隊伍既設,弓矢既張,其妻見之,大喝一聲曰:“汝裝此模樣,將欲何為?”弁聞之,不覺膽落,急下跪曰:“並無他意,請奶奶赴教場下操。”

    虎勢有被妻毆,往訴其友,其友教之曰:“兄平昔懦弱慣了,須放些虎勢出來。”友妻從屏後聞之,喝曰:“做虎勢便怎麽?”友驚跪曰:“我若做虎勢,你就是李存孝。”

    訪類有懼內者,欲訪其類,拜十弟兄。城中已得九人,尚缺一個,因出城訪之。見一人掇馬桶出,眾齊聲曰:“此必是我輩也。”相見道相訪之意,其人搖手曰:“我在城外做第一個倒不好,反來你城中做第十個。”

    吐綠痰兩懼內者,皆以積懮成疾,一吐紅痰,一吐綠痰。因赴醫家療治,醫者曰:“紅痰從肺出,猶可醫,綠痰從膽出,不可醫,歸治後事可也。”其人問由膽出之故,對曰:“驚碎了膽,故吐綠痰,膽既破了,如何醫得!”

    理舊恨一怕婆者,婆既死,見婆像懸於柩側,因理舊恨,以拳擬之。忽風吹軸動,忙縮手大驚曰:“我是取笑作耍。”

    敕書一官置妾,畏妻,不得自由,怒曰:“我隻得奏一本去。”乃以黃袱裹綾曆一冊,從外擎回,謂妻曰:“敕旨在此。”妻頗畏懼。一日夫出,私啟視之,見“正月大,二月小”,喜雲:“原來皇帝也有大小。”看“三月大,四月小”:“到分得均勻”。至五月大、六月大、七月大、八月數月小,乃大怒雲:“有這樣不公道的皇帝,涼爽天氣,竟被他占了受用,如何反把熱天都派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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