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漢,你立了大功一件,想要什麽賞賜?”劉病己的眉毛輕輕抬起,一雙鳳眼含笑,隨意地問著麵前這個一臉方正的大臣。這是劉病己最滿意、最信任的京兆尹,曾經兩次欽點其擔任京兆尹。

趙廣漢本年度經過兩次朝堂風浪,又被嚴延年發給張敞的那封信所點化,即使在心中恨不得將嚴延年千刀萬剮,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事實,他的處境堪憂。

若是惹了皇帝厭倦,拋棄他這個孤臣,隻有一死而已,可他總得為兒子想想。趙廣漢這把刀不想被劉病己的信任和愛寵磨得越來越薄,越來越鋒利,而是想變得厚一點、鈍一點、活得長一點。

“臣家中無餘財,快要養不起門客了,求陛下賞賜些金子。”趙廣漢笑著回答。

知道趙廣漢不受賄賂,家中拮據,沒有想到窮到這個地步了,劉病己不免有些唏噓,他笑著賜了趙廣漢黃金四斤,又問趙廣漢還有何要求。

趙廣漢又道:“現在有了錢,臣想為家中二郎謀個官職,二郎並不聰慧,比較莽勇,隻有點傍身的武藝,不知陛下有沒有用得著這個孩子的地方。”

劉病己想起官員任職時需要對家產進行評估這一條例來,不由得撫掌笑道:“年後如何,有人要升任議郎,倒多出個寢郎的空缺,秩俸大約是四百石。”

寢郎是近身保衛皇帝的郎官,若無喪心病狂之徒刺殺皇帝,這個位置是及其安全的,又是最得皇帝信任的。朝夕和皇上相處,品性和能力經過皇上的考察,又便於升職,這是官家子弟最想為孩子謀得位置。

趙廣漢喜出望外,叩首謝恩,謝了又謝。接著又提出了另一個難題,“臣這次能夠這麽快速地將這群盜賊捕獲,是臣的二郎和一個叫做林天的童吏立了首功。按條例,該對童吏林天進行獎勵,可他年紀不到十五,出生商戶,進入京兆尹府做童吏已經是破格,按照官吏的使用條例,他升職需要在年底進行考核……”

“不足十五?”劉病己有了興致,做過遊俠的皇上,自然知道俠盜不分,能一舉將盜賊肅清的少年郎,很不簡單。

“宣來看看。”

林天匆匆忙忙便入了未央宮見駕,人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宣召驚嚇的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他按照趙義教過的禮節,行了大禮。

“抬起頭來。”

匆忙之間,林天隻見到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玄衣男子,頭戴著高高的通天冠,有著一張溫和俊美的臉,隱隱之間又有著讓人畏懼的氣勢,這大約便是傳說中的龍氣,讓人不得不敬畏,林天連忙垂下眼簾,不敢多看。

劉病己又一次見到了昨夜那個少年郎,在白日裏看的更加清楚,尚未長開的身材,一雙劍眉,狹長的眼,直挺挺的鼻梁,有些靦腆,又有些正在形成的老成和英氣,讓人不由得喜歡,就像見到一顆蓬勃的小樹在陽光下快樂地成長。

這便是緣分吧,年輕的皇帝輕輕地敲擊著案幾,看著這個靦腆的少年,很難想像是此人當機立斷將盜首苗公捕獲,又能說動一向有些執拗的趙廣漢。

見林天局促之中還帶著孩子氣的狡黠,劉病己隨意的問了幾句話,便讓弘恭引著林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