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確實是在三思,連一向不屑於,或者說不願意采用縱橫聯合之計的趙廣漢都來講和,能說出這樣的話,是該好好權衡一下。

丞相府一定要和京兆尹的不合得如此明顯嗎?連手下的屬官都能利用了去,這太危險了,霍光一係借用大將軍的威勢,為非作歹,什麽都做了去,結果呢……

趙廣漢整了整衣衫,緩緩入席,嚴延年的心思再齷齪,但是在給張敞的信上說的對,自個性情桀驁自大,類同餓死在獄中的周亞夫,得罪了不少人,一出事眾人便會落井下石。今日堪堪躲過一劫,日後得更加注意,隻有敵人更了解自個的缺點。

端起酒盞,趙廣漢微微笑著向周圍的人致意敬酒,旁人表情各異,一向無往不利的趙大人真的要被丞相府拉下馬了嗎?怎麽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嚴延年呆立在日頭下,心卻涼了,若是趙廣漢和魏相妥協,或者緩和矛盾,這一局就敗了。

趙廣漢緩過勁來,難免不會將榮畜這個案子從頭查起……

這一刻,嚴延年才覺得害怕。他又仔細回味了一步一步,再次確定所有的線索都斷的幹幹淨淨,才定了心神。

到了這一步,隻能想法子讓魏相更加忌憚趙廣漢,那麽京兆尹的人即使查出什麽來,也沒有辦法讓魏相相信。

隻要能保得住魏相對他的信任,就什麽都好說。

拖著步子,慢騰騰回到堂下的嚴延年,看上去無精打采。

一直盯著他的趙義,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次卿,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剛才喝了點酒,出去轉了轉,沒留意吹了些風,歇歇就好啦。”

強作鎮靜的嚴延年,想起了什麽,道:“少君,聽說你前一陣在幫林氏繡紡找各地的客商,好一起來比貨出價?”

“是啊,舅哥最近被雲氏繡紡擠得沒生意做,夫人逼著我到處找客商。”,趙義無精打采地說道。

“你若是相信我,也可以幫你找幾個客商的。”,嚴延年熱情地湊過來,碩大的鷹鉤鼻在趙義的眼前晃了晃。

一口酒氣夾雜著熱臭,襲了過來。趙義忍住想將眼前這張臉揍歪的衝動道:“次卿,你若是有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隻怕林氏繡紡小,接不下你的大客戶,壞了你的信譽就不好了。”

“我們兩什麽交情啊,太見外了。”,嚴延年壓著趙義和他一同喝了一盞,又道:“丞相府中的酒就是好喝。”

幾為同僚湊過來推杯換盞,高堂上的眾位高官已經開始告辭,看著高堂上的人越來越少,嚴延年用袖子搽了搽嘴邊的酒漬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少君和我能夠在那上麵坐一坐。”

“嗬嗬,次卿喝多了,那需要秩俸二千石,你我才是四百石,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一定有的,事在人為,我說有就有。”,嚴延年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手不受控製地抖動,一酒盞的酒便潑了出去。

趙義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其他同僚拱拱手道:“次卿喝多了,喝多了……”

眾同僚點頭歎道:“少君和次卿兩人真是交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