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初春,趙學軍告別家鄉,帶著故鄉的感冒回到天州市,一回到學校便傳染給了全宿舍,自己立刻百病全消。

    天州市區的早春,在慢慢消融著頭年的積雪,才剛剛離開不到一月,趙學軍竟覺著這個校園其實挺親切的。他報到後,在李指導員的勸說下不得不搬回401,趙學軍不懂什麽叫脫離群眾。可就像貝冬寧說的那樣:你總要有一段快樂的記憶,這些記憶會收獲你在人生當中的很多朋友。雖朋友分三六九等,但是隨便那一等的朋友你都不能少,你在活人,不是在修仙。

    提著最後一箱行李回到405,趙學軍拉下開關,頭頂的燈全無反應,宿舍內繼續一片漆黑。屈華宇,沈希平,董宏斌,朱晨他們並不在宿舍,可不修邊幅的氣味,蕩漾的滿屋子都是,簡直臭不可聞。

    “周旭紅!電話!周旭紅!電話!”宿舍樓下新來工作的大媽,拿著一個電子喇叭對著樓上喊著。

    “周旭紅死了!!!!!!!”不知道誰回了一句,樓那邊一片笑聲。

    趙學軍扭頭看著那張空鋪,那鋪上堆著大家暫時不用的行李,還有一摞子燴麵店裏順來的粗瓷飯碗。周旭紅的被子被卷成一團隨意的丟在宿舍的角落,就像一段被迫丟棄的記憶。你不願意要,可它偏偏存在在那裏。

    那件事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學校還未安排進新人來住。趙學軍不懂得屈華宇他們的想法,可他知道,他們早就原諒了那個人。他們自己覺得那是一種成熟,甚至覺得那是做了好事。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的405,是整個5號樓最團結的……也是衛生最髒的宿舍了。

    趙學軍騎著新單車在學校裏溜達,這是不到一個學期買的第三輛自行車,前兩輛一個丟在圖書館,一個丟在教學樓門口。誰在大學不丟點什麽東西呢,趙學軍堅信隻要他注意,就一定能在畢業前,在校園裏找到所有的自行車,找到後,他準備擰掉所有的自行車把手,叫那幫混蛋騎,騎個屁!

    繞著校園區轉了幾圈,作為一個曾經曆事件的小名人兒,趙學軍不停的遇到跟他打招呼的人,甚至一些老師也是很親切的叫著他的名字,對他說:趙學軍,你回來了!

    對了,趙學軍上個學期拿了獎學金,是一點沒摻水分的獎學金。

    溜達了幾圈之後,趙學軍無奈的歎息,看樣子,那幾個家夥又去打遊戲了。去年底,朱晨他們開始在學校附近的遊戲廳玩,為了節省出幾個大子兒玩遊戲,他們甚至連飯費都節省了下來。趙學軍覺得,玩遊戲倒沒什麽,其實他自己也是很喜歡地獄門,紅白機那樣的東西,不過……一個人玩好像沒有很多人玩的有意思……就像今年回家,閔順不在家,去省城陪彭娟去了。徐步堂那家夥每天都有大量的應酬,趙學軍跟他去了一次便再也不去了,幾乎所有人都在問他有無豔遇,他煩躁這個問題。

    家裏二哥恨不得把自己的靈與肉跟電話連接在一起,他每天抱著電話跟女朋友哭訴離情,沒瞎說……趙學兵真哭了,一邊哭還一邊很惡心的念泰戈爾。大哥找了父親在醫院的關係,跟了好幾個外科手術,大年三十也不回家。住在對樓的宋長安一家,都去了很遠的都市跟親戚過年,父親趙建國跟市委領導去團拜,母親高橘子帶著麵粉還有一些副食給員工拜年……

    三十那晚,趙學軍一個人在院子裏放彩明珠,放了整整一箱,隻有奶奶很捧場的貼著玻璃從頭看到尾。是啊,都大了,都分開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他們不再屬於趙學軍了。

    “感慨什麽呢?”貝冬寧不知道從那裏拐出來,輕輕拍下正在發呆的趙學軍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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