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什麽歌兒,我聽一遍就會了,我媽說我以後是要做歌唱家的。”彭娟很是自我感覺良好,她說完,輕蔑的看了一眼站在教室門口,擁擠著參觀她的臨班同學,美得幾乎要飄。

    趙學軍很認真的在記憶裏翻找彭娟後來的軌跡,奈何,他早就忘記這個人,甚至他跟這個驕傲的小姑娘幾乎就是不認識的。他唯一能確定的是,現在萬林市沒有響徹全國的音樂家,今後幾十年也不會有,這裏麵沒她彭娟什麽事兒。

    一陣上課鈴聲響起,玩耍的孩子嘰嘰喳喳的衝進教室,這一堂是音樂課。在無趣的校園生活當中,幾乎每一個孩子都是喜歡音樂課的。隨著一陣雜亂,孩子們找出音樂課本,班上的值日生去老師辦公室抬來了學校唯一的樂器,一台腳踏風琴,雖然這一部老式的樂器,孩子們會在五年的學習生活中無數次的看到它,但是,每次看到他們都是興奮無比的。趁著老師沒進來,會有“勇士”跑上講台,打開琴蓋子冷不丁的彈一下。

    “我要報告老師!”彭娟大喊一聲,蹦到講台上對著“勇士”就是一陣死命的捶。“勇士”罵罵咧咧不服氣的退下,並不敢做出太大的反抗。講台那是什麽地兒,那是神聖老師與課代表才能去的地兒,那是彩色粉筆呆著的地兒,一般人是不許上去的。

    學校新來的音樂老師是漂亮時髦的,隨著鈴聲結束後兩三分鍾,這位走在時代前沿師範畢業的音樂老師,穿著一條幾乎蓋了腳麵的喇叭褲,格子的確良上衣,脖子上俏皮的圍著嫩綠色的紗巾,夾著課本走了進來。

    趙學軍明顯的能感覺到彭娟一陣顫抖,接著高高揚起了她的頭。大聲清脆的說了句:“起立!”

    “老師好!”  “同學們好!”

    音樂課啊,音樂課,趙學軍確定自己不喜歡音樂課,一來,這裏每一首歌他都熟悉,都熟悉的他想哭,二來,一段一段的將一首在記憶裏完全會的東西分解開,是一種折磨。三來,他是個音癡。

    他倒是很佩服這個時代音樂老師的多才多藝,會彈琴,會畫譜子,會指揮,會舞蹈,會教一些非常有用的知識。整一堂課,趙學軍都不時的盯著老師那條時髦的喇叭褲,褲口的喇叭寬度幾乎蓋住的高跟皮鞋上下起伏著。他聽著老師那故作優雅的夾雜著地方土話尾音的普通話清脆並充滿韻律的哼唱。那隻拿著課本,翹著一隻小拇指的手有力的打著拍子,那鞋跟也不停的充滿激情的合拍。不得不說,老師很美,很美好。這段童年,他覺得新鮮,雖已遺忘,他決定重溫,他仔細看了老師的臉,這一次,他覺得他再也不會忘記她。

    放學後,趙學軍與彭娟帶著□□標站在校門口值日,他們檢查放學隊伍的整齊度,在小販們的哀怨神色中阻止孩子們去買零食。彭娟是嚴肅認真的,她的新疆頭是格外引人矚目的,每個人都看她,這小丫頭越發的認真,每一聲響亮的嗬斥都引得別人不得不看她。趙學軍是無奈的,他躲得很遠,站在陰涼的地兒,抬頭看著天。

    “學軍,爸叫我帶你去洗澡!”趙學文咋咋呼呼的騎著父親的自行車來接弟弟。他上初中,初中部並不與小學部挨著,兩個地兒隔了一條街。

    “趙學軍!你多大了?還叫你哥帶你去洗澡,你可真是個小皇帝。”彭娟一頓譏諷,說完,看下四周。小皇帝,這不是一個好詞兒,是被這個時代所有孩子們鄙視的。

    趙學軍坦然受之,並不搭理,他把書包掛在哥哥脖子上,伸手去摸哥哥的口袋。趙學文笑笑,看下弟弟拿出來的一斤全國糧票,外加五毛錢解釋:“早飯吃了,我們同學請我的,一個糖燒餅呢。”

    “真的?”趙學軍看自己哥哥的身體,看的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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