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隨後跟齊宣王談話,也是扣著“王道”這種大東西--從前商鞅一見秦孝公,也是先談王道,秦根本聽不進去。但是,齊國人的水土養出的齊宣王,卻愛聽極了。他跟孟子成了知音。

    孟子雖然一直不曾做官,但帶著一幫徒弟到處遊走,在國際上頗有名聲,於是就被齊宣王請來相見交談了。

    寒暄完畢,年輕的齊宣王就請孟子談談從前齊桓公、晉文公的事。孟子說:“孔門弟子沒有講齊桓公、晉文公的事兒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不如我談談王道。”

    齊宣王來勁了:“是啊,怎麽才能王啊?”

    於是,孟子就大談特談起來他的“仁政”(也就是成為天下之王的道--王道),但談論的具體內容,還是小動物發情不要影響它,五畝的宅基地要種上桑,一百畝的田不要奪其時,五十歲的半老頭就可以穿帛了,七十歲的正宗老頭可以吃上肉,再讓學校裏講講孝悌的道理,頭發花白的老頭就不會自己頂著籃子在路上走了,這樣還不王天下的,我從來沒聽說過!

    還是那一套,跟去年(公元前319年)在魏惠王那裏講的仁政“三要素”--薄斂、輕刑和不奪農時,一模一樣,一點兒也沒升級,甚至還少了兩個要素。大約是孟子怕提的要求太多,齊宣王對仁政沒耐心了吧。

    齊宣王問:“像我這樣的人,可以搞仁政而王天下嗎?”

    孟子趕緊鼓勵他:“我聽說您祭祀的時候,饒了要殺的老牛而改殺羊,這說明您對動物有惻隱之心,這就是仁心的基芽,多擴展擴展,培養培養,就從仁的基苗長出仁政的參天大樹,而仁政必然又王天下,把不仁政的饑寒交迫的國家都打敗(用大木棒子就可以--但這句孟子沒再說,可能在魏國碰壁有了教訓),從而兼並而王天下了!”

    幾番交談之後,不知怎麽搞的,齊宣王是非常欣賞和認可孟子。這可能是因為齊宣王年輕,即位不久,未諳世事,不像魏惠王那樣久經挫折,並且齊宣王好名,覺得有仁的基芽的我,若能以兵不血刃的王道而勝利,那比別國都厲害,天下唯有我配做周文王。於是,齊宣王正式任用“大賢”孟子,授與孟子卿的高位(齊國幾個卿之一),重用孟子,事事請教。齊宣王給了孟子前所未有的禮遇--高達十萬鍾的年俸(可養活一萬八千人),孟子一出門,就有幾十輛車數百人在後麵跟著,這是相當闊氣豪華的高官待遇了。

    孟子當然不是官迷,也不是看重工資,他是很看好齊宣王,覺得齊宣王蠻仁的,齊國又是大國(三大強之一),若行仁政,王天下,自己的偉大政治理念就可以借助齊國而現實,複建起從前周文王、周武王的偉大事業了。孟子說:“到時候我也成了伊尹、周公一樣的成功人物,一輩子不白活了。”

    不過,齊宣王重用孟子,這對齊國算是好事還是壞事,真還很難說。

    由於齊宣王也學著講起了“仁政”和“仁”,而不關心治國所必須的“法”,駕馭監察臣子所必須的“術”,於是他就任用叔叔、貴族田嬰為相(田嬰是齊威王的少弟)。田嬰把持朝政,“曆事二王,齊不加廣而私家富累萬金”。但齊宣王此舉應該受到孟子讚許,因為它遵守了儒家“親親”的原則,符合孟子的觀念。從前孔子曾說:“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孟子也跟著說:“親親,仁也”,“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對親戚親,互親互愛,仁心蕩漾,從國君一族推廣到全國,則百姓就都仁愛了(按孔子的說法),或者國君對親戚親,就培養了仁心,就會對百姓和萬物都仁(孟子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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