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目光迷離地望著寫字台上的台曆,其中的一天被他用紅筆畫了一個醒目的圓圈,那是他和艾小毛第一次做愛的日子,今日回想,宛若舊夢。

    管天亮看到他一副癡癡的樣子,突然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我感覺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不會是鬧家務了吧?”

    向天歌略一愣怔:“沒有,也算有一點吧,我會處理好的。”

    “這個忙沒人能幫,‘海都’還在百廢待興階段,你是主心骨,我們可全看著你呢!新考核標準又改了一稿,你抽時間看看。”

    “老管,你和曙光說一下,緊抓發行不放鬆,發行是咱們的重中之重,他們的考核是單獨的一套標準,而新聞和專刊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評價體係,新聞應該讓讀者叫好,專刊應該在客戶中叫座,新聞版的好壞,要讀者調查說了算,專刊版的好壞,要廣告公司的進款數說了算。兩個標準一旦混為一談,就會造成混亂。”向天歌仔細一想,什麽事情都是不怕慢,就怕站,這段時間和艾小毛的激情燃燒,的確削減了經營上的精力投入。

    向天歌又想起那個用巨型喜字包住海江日報大廈的點子,雖然被李海鳴否決了,但除去政治上的顧慮,單純從廣告的角度看,的確飄散著經典的味道。現在的《海江都市報》過於安靜,需要一係列的活動讓它重新回歸市民的視野,成為這個城市一個不老的話題。他一行行斟酌著“愛天使”的文案,叫沈唱馬上到辦公室來。

    “向總,您不找我我本來也想和你說說心裏話的,這段時間總覺得特別委屈,沒黑沒白地撲在創意上,可能忽略了很多東西,比如部裏的人際交往,結果……”沈唱欲言又止,觀察著向天歌的表情。

    “結果肯定被人說三道四了。小沈,廣告究其本質,不是個崇高的行業,你是通過售賣智慧幫助客戶售賣產品,當然,高明一點的在兩者之間再加上一個環節——售賣理念,所以,廣告比拚的就是創意。因為,客戶最現實,他先是比效果,在效果差不多的情況下,要比價格,還差不多,就比服務,等這一圈都比完了,就接著比第二輪的創意。”

    “被人那麽中傷,您也不給主持個公道啊?”

    “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在想方設法靠近領導的感覺,而你是在努力靠近領導的思想,不知你能不能聽得懂?”

    “老實說,我聽不懂,一點也不懂,這兩者究竟有什麽區別?如果硬要說不同,大概一個是玩,另一個是玩味,其實好像也差不多。”

    “小沈,你要記住,誰先主動,誰最後就被動。你一旦不優秀了,優勢,包括謠言以及造你謠的興趣也就慢慢離你而去。”

    “向總,您把打啞謎了好不好?您的話我不明白。”

    “不爭是爭,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舉個例子吧,在任何一個團隊,都有這麽三隻手,一隻是手腳並用拚命幹的,一隻是袖手旁觀說怪話的,一隻是指手畫腳瞎搗亂的,比如你是那第一隻手,恰巧又做得很出色,旁邊的手自然就會感到失落,就會采用別的手段拉近和你的距離甚至超過你,而他的能力又無法與你比肩,你想想,換了你,不利用阻擋犯規還會有什麽辦法?”

    “向總,我懂了,成熟裏必不可少的一個元素就是淡看流言對嗎?”

    “對了一半,另一半是不受幹擾,活出自我。除非你的一生甘願平庸,否則那兩隻手總有後悔的一天。反正世界是守恒的,年輕時如果瞎抓,老了就肯定抓瞎,就這麽簡單。”

    “謝謝您,向總,您解開了我的一個心結。以前我隻知道職場複雜,但是不知道究竟複雜在什麽地方。我一定把‘愛天使’和服裝節的策劃做成全海江市最好的策劃。”

    最近一段時間,謝廣仁的腹部疼得厲害,老伴修琴不放心,三番五次催促他去醫院檢查,人老了,心靈感應愈加準確,對老伴的一點難受都會格外重視,更何況像謝廣仁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是家裏最主要的一堵承重牆,一旦有個閃失,整幢房子的安全都會受到影響。謝真真也有些擔心,差不多天天把這件事掛在嘴頭。向天歌說:“你別煩我了,咱們吵歸吵,但咱爸的事,你不說我也會盡心的”。謝真真馬上就問他:“這叫什麽話?好象要是咱嗎你就不管似的。”向天歌最聽不慣的就是她這種挑釁式的語氣,什麽事都要往歪處理解。他不願意再和謝真真計較,就騰出半天時間,開車帶謝廣仁去了醫院。其實,謝廣仁是隨時可以找局裏要車的,老幹部處的一輛桑塔納2000是老幹部的看病專用車,因為離休幹部每月都有交通補貼,所以用車時按每公裏2毛錢收費,但謝真真非要用向天歌的車,主要是為了顯示一下女婿的作用。

    到醫院一查,是膽結石,泥砂型的,非做手術不可,否則有堵塞膽管的危險。大夫說,現在做這種手術很簡單,打個小孔,將一把腹腔鏡伸進去,看著顯示器就做了,也就是通常說的“打眼手術”,正規叫法是微創手術。謝廣仁說:“怎麽做都無所謂,我是槍林彈雨都闖過的人了,還在乎那一把手術刀?”回到家,一家人商量起來,最後將焦點集中在送不送紅包上。謝廣仁很堅決:“不送,不慣那個毛病。組織給我的離休費裏沒有這筆紅包錢!”修琴卻有些嘀咕,拿不準地問:“不送行嗎?現在哪有不送的?不是說禮送不到連麻藥都打不夠,到時候不得疼死你呀?”謝真真說:“還是送點吧,就算衛生局的王局長和醫院打了招呼,但是縣官不如現管,咱不能裝聾作啞,讓人家笑話咱不懂規矩。我說最起碼也得請主刀大夫吃頓飯,反正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錢送出去了不是還能掙回來嗎,要真是做壞了,還不是您受罪?”向天歌也勸著說:“爸,算了,別心疼那幾個小錢,您就是局長,在大夫眼底下也是病人,何況您還是……”,向天歌本來想說何況您還退下來這麽多年呢,話到嘴頭,又覺不妥,臨時改成了“何況您還是這麽大歲數”,他知道做慣官的人是最受不了別人的冷遇,在這方麵特別敏感,“就當花錢買個踏實。您如果不送,看著我在日報的麵子上,他也未必敢往壞處做,送了呢,手術室的門還沒進,也像是成功了似的,這就叫風氣,也是規矩,沒人逼您,但是如果不那麽做,就會被人認為不懂規矩,入鄉隨俗吧。”修琴趕緊說:“這回咱姑爺說得對,這就是風氣,得了,也別討論了,少數服從多數,按得票是三比一,你就依了吧,咱們也不是大款,連主刀大夫帶麻醉師一共包一千塊錢讓真真送去,圖個吉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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