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空身上的佛光微微有些顫抖,顯然,單烏的那些話,他是聽了進去的。

    單烏沒再做聲,隻是安靜等待,半晌之後,一個沙啞到仿佛砂紙摩擦過石頭的聲音開了口:“不,不該是這樣的……”

    “那麽你說是怎樣呢?”單烏挑下眉毛,繼續問道,“對於魔物,斬盡殺絕不是最為省事的事情嗎?就好像你之前動用那小怪物來吞噬你心中惡念那樣。”

    “把這個世界上阻攔的,礙眼的,肮髒醜惡的,罪孽滔天的……等等不符教條的存在,全都殺個幹淨之後,不就是你所期待的清淨平和的極樂世界了嗎?”單烏說話的速度比寂空要快上很多,“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你看,我連口號都幫你想好了,而且我覺得這個口號喊出來,應該還是很能撐住場麵的。”

    單烏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往寂空麵前一指,一柄金光閃閃的樸刀便已經橫在了寂空的麵前,刀身輕顫,仿佛正召喚著寂空趕快握住刀柄,然後扛著這柄刀去斬業殺生。

    “你在說什麽?”寂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遲疑地看著眼前這柄樸刀,硬生生地克製住了自己手指尖傳來的衝動,而後轉頭盯住了單烏,低聲地問道。

    “我隻是在想,你或許可以做第一個執刀人。”單烏撐著下巴,打量著寂空緩緩說道,同時那把刀高度下降,直接橫在了寂空的膝蓋上。

    “你在凡人世間的經曆已經夠多了,也該是看明白那些魔劫生起蔓延的來龍去脈了,所以,你是不是該拿起刀來,為眼下這一切紛擾,做出個明白的決斷了呢?”

    “拿起刀?”寂空怔怔地看著單烏,似乎是無意識地在重複著單烏話語裏的某些關鍵詞。

    “你現在已經恢複修為了,又是神通廣大的得道高僧了……莫非你還是覺得自己麵對眼前的一切無能為力嗎?”單烏的話語裏帶著一絲蠱惑之意,“你現在是不是應該開始想一想,你應該做些什麽,才能避免之前那般慘劇的發生呢?”

    “做些什麽……”寂空低下頭,看著膝頭上那柄鋒芒畢露的樸刀,看著自己那佛光繚繞的手掌,感知到了自己身體裏重新開始滿溢出來的強大力量……

    ——現在的寂空,隻要一抬手,便可將他眼下所在的這處大廟給徹底掀飛;一抬手,便可以攔下那些進逼天棄穀的船隊;一抬手,便可以帶著天棄穀裏頭的那些無力等死的人們逃出生天;一抬手,便可以鎮住那些衝動的村民,馴服那些別有用心的海盜,攔下朱半賢對藤街放的那把火,製止隔壁老王的死,在那群小叫花子們第一次心生邪念的時候就讓他們知道該怎樣好好做人……

    可是那樣又能如何呢?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容不下另外一些人,總有一些人會威脅到另外一些人的生存,或者理念,或者意願,或者利益,等等等等,於是,一無所有的乞丐與手握金山的大財主,不想逆來順受的弱者與不願意被當成冤大頭的強者,沒那麽善良的隻求自保的人與沒那麽邪惡的無辜的魔……甚至連眾生平等這麽美好的願望,也會與如今理所當然地存在於這世間的這麽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生出衝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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