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一直默默地旁觀著這一切,在他的眼裏,這些隱沒在光暈之中的小人都隻是那位太真道人的過往,並且,與這些光暈中亂紛紛的景象相比,更讓他感興趣的事情是,這太真道人是如何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如同如意金那樣直接與自己的神識接觸到了一起不說,甚至能讓自己的神識在她所處的空間之中顯形。

    “她的記憶裏有一道封印,很明顯。”太真道人開口說道,而單烏正站在她的麵前,在她這個光暈迷亂的空間之中,呈現出了一個虛影的模樣。

    “原來如此。”單烏點了點頭,那道替黎凰封印白甸的印記同樣也是天魔秘術,某些隱隱的共鳴似乎很容易讓自己暴露在這位太真道人眼中。

    “恕我冒昧,請問您是什麽樣的存在呢?是太真道人本尊殘留人世的執念麽?”單烏恭恭敬敬地對那太真道人行了一禮,以那神識虛影的行事,這種神識虛影的動作與自身肉體動作的分割讓單烏有了一種奇妙的感受,特別是如今他的肉身正靠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紋絲不動地盯著眼前那八千人的訓練。

    “一縷意識,一段被人遺忘的記憶,也可以說是一道心魔。”太真道人遲疑了片刻之後,回答道。

    “心魔?”單烏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醒悟——一段過往想不開放不下的記憶,本就是最容易化為心魔的存在。

    “那些劍意,那些被留存於世的執念……莫非也可認為是一道道形態各異的心魔?”單烏的思緒忍不住就擴散了開來,他想到了存在於那無心之劍的碎片之中,存在於那山水墨寶之中的形態意境都完全不同的青蓮劍意,甚至想到了蓬萊的劍塚之中,那些或許就這樣被永遠深埋的某些人的種種過往。

    “心魔也可以通過封印一段記憶而抹去麽?”單烏忍不住問道。

    “無中生有,萬象天魔。”那太真道人如此回答道,話音未落,黎凰的身形便已經重新出現在了兩人之間,而在發現了單烏的虛影之後,黎凰忍不住輕聲“咦”了一聲,甚至有些不怎麽自然地將視線飄轉了開來。

    “你比我更適合這天魔魅舞。”太真道人對著黎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抬手一揮,瞬間一切光影消失,待到黎凰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立足於一處周圍都是冰雪鏡麵的洞窟之中,鏡麵之上倒映出了無數的自己,以及無數的飛珖翠山等人。

    而在她的麵前,一座小小的水晶蓮台,上麵端放著一個玩具一樣的小盒子,盒子裏麵,是細微且逼真的庭院山水——正是他們方才所處的莊園。

    黎凰的手中,那麵足有人高的銅鏡已經變成了巴掌大小,一麵光可鑒人,另一麵則是微微凸起的浮雕,但是卻已不再是那女子的身影,而是被一圈圈蓮花花瓣的圖紋所包圍著的四行凹陷的小字,而嵌在這些凹陷之中的,是一種綠到有些妖異的碧玉:

    “金甲銀笙盡已同,蒼茫羅袖隔風塵。望君休洗蓮花血,留記千年妾淚痕。”

    黎凰的手指輕輕摸過那四行小字,辨認出了這麽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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