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立足於一根鍾乳石的斷麵上。

    這根鍾乳石原本應該是與其他那些鍾乳石一樣形成上下貫通的石柱的,但是不知為何中間被攔腰斬斷,上半截掉到地上碎成了一地坎坷,隻留下了高台鏡麵一般平坦的斷麵。

    這仿佛發生過大事的痕跡,讓黑礁坊市中的那些人都不太願意靠近此處,於是此地亦是黑礁坊市附近難得的清淨之地。

    黎凰抬眼看向那依然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坊市,揮手在自己的身前畫出了一麵水鏡,而跟在她身邊的魘獸亦轉來轉去地躍躍欲試。

    水鏡之中,出現了那坊市之中的一根根石柱的影像,燈光全數黯淡,但是石柱之內依然透出斑斑點點的亮光,看起來竟似沒有什麽不同。

    每一個亮點都代表著一個人,而那亮點的色澤與明亮程度則代表了這個人如今情緒的波動,憤怒是紅色,高興是乳白,憂鬱是青藍,揣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小心思,那便粉紫黃橙各有不同。

    “該是摘果實的時候了。”黎凰看著這水鏡之中的光景,微微點了點頭,下頜一收,身旁那魘獸便撲了出去,半空之中裂做絲絲縷縷的黑色煙霧,進而匯聚成無數隻有拇指大小的一團,隱沒於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隨即,黎凰抬手往周遭的空地之上拍下了一圈鑲有靈石的陣盤,法陣啟動,成就了一個半圓形的透明罩子將她護在中間。

    黎凰於法陣中央盤膝坐下,繼而那罩子與她一起消失在了這斷麵之上,哪怕有人在此時摸到此處,也不會發現黎凰的存在,當然,那所謂九淵深處的魔神知不知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的就在此地結丹麽?”黎凰最後一次向單烏征詢意見,“那魔神不會做些什麽?”

    “你需要此地魔修的七情六欲,不是麽?”單烏回答,“更何況,我相信,對那魔神來說,你比柳軻有價值得多。”

    ……

    那些魘獸混在陰影裏,如同一群蝗蟲一樣進入了坊市之中,尋找到那些情緒激烈以至於反應在水鏡之上的魔修甚至凡人。

    有兩個魔修正為了一個舞娘在爭吵,大家俱是火冒三丈,赤紅著眼睛瞪著對方,於是那魘獸盤旋於兩人頭頂,不斷吸納著這些外放的憤怒情緒,甚至刻意地將那些爭執的言語進行加工,小小的斷章取義,將這些人的情緒引動得更為高漲,而周圍那些軟弱可欺的凡人的尖叫與鮮血,亦是讓他們感受到了無比的暢快之意。

    有的人正蹲在賭桌之上,那些捉摸難測的天機帶來無從預估是勝負,每一次都想翻盤,每一次都覺得下一次一定能翻盤,咬牙切齒雙眼赤紅,而那些魘獸便會環繞在他們的手腕上,拖拽著他們無法控製地一次又一次的拍下賭注。

    有的人正沉溺於酒鄉之中,喃喃自語,這些魘獸便會蹲在那人的肩膀上,歪著腦袋舔舐著那人的麵頰,將他情緒之中那些憂傷黯然給抽離出來,而所謂的借酒澆愁愁更愁,亦足以讓這些人的痛苦一點一點地被放大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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