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不怎麽確定自己的判斷,但是好在如意金足夠敏銳,並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真的是羅關?”單烏有些吃驚,“如果隻是壯大自身魂魄,如你我這般吸收魂力不就可以了,為何要融合那麽多的鬼物?”

    單烏的確是初入門,對修真之道的種種花樣並不熟悉,但是這不妨礙他看出鬼物這種東西絕對不是一個活人應該去碰的,就算想要吸取其中靈力或者魂力,也得先將那些讓人感覺呆在亂葬崗上一樣的穢氣摒除在外才行,否則的話,豈不真的就成了一個鬼了?

    羅關的模樣讓單烏記起了那麵黑旗上麵跳舞的小鬼,於是他忍不住猜測了起來:“他把自己給煉了?”

    “還是別人把他給煉了?”單烏想到了那位梁惠王,“要真是那樣,他這船翻得可比我狠了。”

    鬼物不斷地依附到羅關的身上,而後與他融合在一起,原先正常人比例的身形眼看著就膨脹了起來,筋肉糾結,高大威猛,臉上的骨骼也開始橫向地突起,除了頭頂那兩個仿佛牛角一樣的尖角,他的眉角顴骨下頜等處生出了張揚的尖刺,雙眼深陷,鼻翼寬大,嘴也變得越發開闊,猩紅的舌頭伸出,長長的一條,讓人不由地開始擔心這舌頭還能不能收回口中。

    與膨脹了的羅關比較起來,眼下的單烏簡直就是旁邊漂浮著的一個小小的茶托,小心地借著周圍的那些鬼物遮掩著,潛藏在那鬼物的視覺死角——如果那羅關的那雙眼沒有因為變成鬼物而生出什麽奇特的能力的話。

    單烏一直在往羅關的身邊靠近。

    誠然,羅關的變化看起來可怕且強大,似乎單烏隻要擦著碰著就會萬劫不複,但是這反過來也說明,這種強大的東西總是會被放出去威風一下的。

    ——那便是單烏離開此地的契機。

    如意金似乎很有些膽怯,居然主動地往單烏的星雲中間鑽深了一些,而單烏也由此變得更加謹慎,星雲的幾個尾巴拖拽了幾條鬼物,將自己給團團圍住,更準備著看苗頭不對,直接將那些鬼物給扔出去阻擋一二。

    仿佛一隻翅膀上帶著熒光的蝴蝶,在空中小心徘徊著,生怕驚動了一朵花的安眠,單烏就這樣,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地,落在了羅關脊梁骨上冒出來的尖刺之上,仿佛能夠腐蝕一切的濃厚的穢氣讓單烏險些就想直接逃開,但是在星雲凝實之後,這樣輕微的接觸,已經無法讓單烏產生動搖。

    羅關似乎是在單烏落腳上身的時候全身僵硬了一下,單烏並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蝴蝶就這樣收斂了翅膀在尖刺的陰影裏趴伏了下來。

    ……

    羅關捧著那麵銅鏡,鏡中的鬼物已經變得越來越立體越來越清晰,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也剩得越來越少。

    猶有不甘,然而,事已至此。

    羅關的身體飛速地衰老起來,頭發花白皺紋蔓延牙齒鬆動雙眼渾濁,仿佛全身的生命力都在飛速地往那銅鏡之中湧去,他張開了口,荷荷地幹嚎了兩聲,便已經衰老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整個人佝僂著身形,幹癟瘦小,皮膚懸垂得仿佛一個鬆弛的皮袋,甚至牙齒都一顆一顆地從那艱難張開的口中墜落下來,而那鏡子之中以他自己為本源的鬼物卻張開了血盆大口,仰天便是一聲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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