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單烏定了定神,伸手,在那門上輕輕一推。

    鐵門應手而開。

    展現在單烏眼前的是一片濃墨一般的黑暗。

    單烏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因為從這門裏卷出來的風實在是太冷太淩冽,本來虛掩著的時候還好,可在這鐵門完全打開之後,簡直洪荒巨獸一樣奔湧而出,單烏瞬間便有了一種自己要被凍成了冰棍的錯覺。

    風裏沒有什麽怪味道,甚至可以說很幹淨,幹淨得仿佛深山裏的溪流。

    單烏伸手扶住了門框,努力把自己的腦袋湊到了風口,眯起眼睛努力地向黑暗裏看了過去。

    這一次花的時間非常長,因為門後的東西,不但黑,而且距離還很遠。

    這似乎是一片大得超出了單烏認知能力的山洞,抑或峽穀,上麵看不到天,下麵看不到地,左右都是茫茫的黑暗,無邊無際的空間之中隻有狂風肆虐,仿佛整片大陸都在這個地方被切斷了開來,與這片峽穀的大小比較起來,所謂生死崖完全算不了什麽。

    單烏看出來了對麵的山體的輪廓,那些岩石的紋路,而後,他終於看清了一個讓他險些也想要伏地跪拜的場景。

    對麵的山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所構成的,是一副巨大的壁畫,一副似乎足以鋪滿對麵整個山壁的壁畫。

    無數仿佛是地獄裏的場景都被一一再現,扒皮吸髓抽骨,刀山火海油鍋,無數麵目猙獰的鬼物圍著一個又一個肢體殘缺不全卻仍然滿臉凶煞之氣的人,鬼物的麵目凶殘行動血腥,拉扯著腸子內髒仿佛在舞動花朵綢帶一樣,那些人卻也不遑多讓,不見半點懼怕後悔,反而都是一副死也要帶個墊背的凶悍,甚至還有一個隻剩下頭顱的人,狠狠地咬在了旁邊一個鬼物的脖子上,而那頭顱之上雙目圓睜,血光閃耀,仿佛此人仍未死去。

    那人眼裏的血光仿佛利箭一樣紮進了單烏的眼睛裏,使得他眼裏的景物瞬間都是一片赤紅,而在這赤紅之中,對麵山壁上那些壁畫的紋路顯得越發地清晰細致。

    於是單烏看到了這地獄盛景中越來越多的細節,在他看來,這似乎與他想象中的地獄並不相同,至少不是他曾經聽說的那種對犯罪之人進行懲罰讓他們進行贖罪的所謂天理昭昭的所在,那壁畫上情景,與其說是那些鬼物在對犯罪了的人進行責罰,不如說是那些窮凶惡極而被打進地獄的人,在與鬼物之間的對抗與掙紮中,一點點變成鬼物的過程。

    一些鬼物的確是消失了,但是那些消滅他的人的頭上也長出了犄角,手上生出了利爪,眼裏赤紅的血色終於淹沒了瞳孔,開始享受在撕碎那些曾經與自己同類的人類的軀幹時,鮮血淋漓的快意。

    對真正的惡人來說,或許地獄才是極樂。

    於是單烏看到了在壁畫的中央,那個由無數被潑灑的鮮血所匯集而成的巨大的血紅的觀音——他本該早些看到的,可是那血色實在是太濃稠太黑暗,以至於單烏直到現在才分辨出來了那觀音畫像上的細節。

    這個觀音似乎是很閑適地斜躺在這一片地獄盛景之中,一手支著下頜,另一手很隨意地搭在自己曲起的膝蓋上,滿身的瓔珞隨著身體的曲線而蜿蜒著,那些瓔珞之中似乎仍有更小的世界,但是這已經不是單烏所能看得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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